·坠神台
白隐坠落时,漫天血雨凝成冰珠。
鱼浅站在堕仙台边缘,鲛绡长袖被罡风撕出裂痕。
她看着那人银甲碎成星屑,怀中却死死护着一枚染血的护心鳞——百年来他贴身戴着,却从未让她碰过。
“神君救天族太子伤了根本,需下凡历绝情劫。”天官宣读敕令时,鱼浅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本该冷笑的,毕竟这百年夫妻,他连合衾酒都只抿了半盏,他于我是没有情的。
但可此刻,她耳后鳞片突然灼痛发蓝,像百年前剜鳞堕仙那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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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的苍梧宫冷得像口棺材。
鱼浅倚在寒玉榻上,在葱白的指尖把玩着一支玉簪——簪头嵌着白隐的护心鳞碎片,是她昨夜从他染血的战甲上撬下的。
突然间鳞片嗡鸣,点点金光闪闪,映出凡间景象:
转世为道士的白隐正持剑诛妖,剑光所过之处,水族哀嚎化作血雾。
“连历劫都要斩妖……不愧是铁石心肠的神君。”她嗤笑,簪尖却无意识在榻上刻出深痕。
鲛人泣泪成珠,但她自堕仙后便没哭过。直到冰鉴里映出自己耳后鳞——那本该是神女金鳞的位置,如今泛着妖异的幽蓝。
天君法旨来得蹊跷。
“请神后下凡助劫”八字烫金,却沾着龙涎香——那是天族太子最爱的熏香,不管太子是什么阴谋,她都得去瞧瞧。
鱼浅捏诀焚旨,火中忽现幻象:
百年前刑台上,剔鳞刀悬在她心口,白隐的护心铠在监刑席泛着冷光。
“你当年宁愿剔仙骨也要救的鲛人族,昨夜被屠尽了。”天君传音入密,“猜猜是谁下的令?”
冰晶在掌心凝成刃,她挥袖扫落案上玉瓶。碎瓷间滚出一枚褪色桃花笺,咒术封印下依稀可见烫金的“聘”字。
正是百年前合婚庚帖上消失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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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前,鱼浅去了趟东海。
曾经被她用暴雨救活的珊瑚林,如今却插满诛妖幡。白隐的剑气残留在礁石上,斩断她当年系在鲛人冢前的祈福绦。
“你要用妖身诱他动情?”老龟精从残壳里探头,“当心绝情剑先诛了你的心,浅浅,不要执迷不悟了,他早就绝情了”
她将护心鳞碎片按进锁骨,妖气瞬间化作纯净仙泽:“是他欠我的,该他来还。”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而深,终究是躲不过啊……”老龟精轻轻摇头,隐了身形
鲛纱褪去,素衣荆钗的凡间女子踏浪而行。身后海雾中,被屠戮的鲛人怨灵结成珠串,缠在她脚踝叮咚作响。
浪头最高时,她听见百年前刑台上的声音。
白隐说“行刑”,护心铠却震碎剔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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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镇三月飞雪。
鱼浅倒在青石巷口,任肩头伤口淌出幽蓝的血——那里本该有片逆鳞,百年前换成白隐的护心鳞。
木屐声由远及近,绣银线道袍拂过她眼前。
“妖?”清冷如碎玉的声音。
当桃木剑挑起她下巴时,鱼浅看清那张冷清俊美的脸。凡尘未染他眉目分毫,只是那无情的眼底也没有百年前刑台上的波动。
她忽然伸手攥住剑锋,笑得眼尾生波,抚媚妖娆,声音甜腻:“小道长,我流血了。”掌心蓝血触到剑刃的刹那,白隐突然按住心口。怎会如此,看她流血我的心里怎么空荡荡的。
鱼浅抬眸随白隐动作看去,那里本该有护心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