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水珠从梁柱滴落时，姜雪璃在血腥气中尝到了龙涎香的味道。佛龛下的青砖泛着诡异的油光，她每走一步，地底就传来铁链拖拽的闷响——与十年前生母被拖走时的声响分毫不差。
“王妃连逃命都要选这种晦气地方？“
萧景珩的钢鞭缠住她脚踝，将人拽回阴影。月光穿透残破的窗纸，映亮供桌上七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罩都用金线绣着星图，灯穗坠着的青铜铃铛刻有沧江巡抚的私印。
姜雪璃的银簪突然震颤。簪头孔雀石映出佛龛后的暗门，门缝渗出荧蓝色的液体——与冰窖中母亲尸体分泌的一模一样。她反手将染血的算盘珠嵌入供桌莲花纹，珠内封存的毒血竟让青砖浮现出浑天仪纹路。
“王爷跟了妾身三日...“她扯断灯笼穗子，青铜铃铛在掌心裂成两半，“就为看这场母女相认的戏码？“
萧景珩的钢鞭突然绞碎佛龛。木屑纷飞中，暗门轰然洞开，三百具青铜棺椁竖立在血池中，棺盖的狼首纹正与她耳后的朱砂痣共鸣。姜雪璃的离魂症在血腥气中发作，副人格操控着她劈手夺过钢鞭，鞭梢扫过之处，棺椁应声而开。
“阿璃...“
沙哑的呼唤让姜雪璃浑身剧震。最末那具棺中，生母的残躯被铁链悬在浑天仪下，溃烂的胸口插着支骨笛——笛身第七音孔闪着金珠的光。
“别碰！“
萧景珩的警告迟了半步。姜雪璃的指尖刚触及骨笛，整座佛堂突然倾斜。血池沸腾着漫过脚背，池底浮出成片的军饷官银，每锭底部都刻着北狄祭司文。
“这才是沧江案的真账本。“萧景珩的钢鞭勾住梁柱，将人拽离腐蚀性血水，“王妃可看够了？“
姜雪璃突然将金珠按进浑天仪中心。机关转动声里，生母的残躯化作血雾，在空中凝成北狄文字：“丙辰年霜降，双生祭河神。“她终于看清溃烂皮肤下的真相——那具尸体戴着嫡母的脸皮。
“原来我才是祭品...“她扯开衣襟，心口的浑天仪刺青泛着幽蓝光晕，“王爷这场换脸戏，唱了有十年吧？“
暗处突然射出淬毒的弩箭。姜雪璃旋身躲过，箭簇钉入血池的刹那，三百具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耳后朱砂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王妃不妨猜猜...“萧景珩的钢鞭绞碎扑来的暗卫，“这些赝品里，可有你真正的生母？“
佛堂地砖突然塌陷。姜雪璃随棺椁坠入暗室，成排的药柜映入眼帘。每个抽屉都标着生辰八字，最早可追溯到她出生那日。最底层的玉匣中，泛黄的换脸药方被血渍浸透——正是军饷箱底缺失的那页。
“原来王爷才是药人。“她蘸取血水涂抹药方，隐形的祭司文显现，“用三百少女养一张脸，这买卖比军饷案划算得多。“
萧景珩突然掐住她脖颈按向药柜。他心口的浑天仪刺青与她的产生共鸣，暗室顶部星图开始转动：“三年前你烧了祭司殿，不就是为了毁掉这张药方？“
姜雪璃的银簪刺入他肩胛。簪头孔雀石遇血发光，在墙面投射出沧江决堤的真相——戴青铜面具的沧江巡抚，正将幼年的她推入洪流。
“王爷这张脸...“她扯开他残破的衣襟，“也该物归原主了。“
第十章血色启程
马车碾过碎骨时，姜雪璃在颠簸中尝到了换脸药的苦腥。萧景珩的钢鞭横在她颈间，鞭梢浸着荧蓝毒液，正一滴一滴坠入青铜药炉——里面煮着从他心口剜出的血肉。
“王妃这剖心的手艺...“他苍白的指尖抚过胸前血洞，“倒是比北狄刽子手还利落。“
姜雪璃的银簪挑着那团跳动的血肉，簪头孔雀石映出其中包裹的金珠。珠子表面浮刻的祭司文遇热扭曲，在车壁投射出沧江堤坝的构造图——与军饷官银底的密文完全重合。
“王爷养了十年的药引，“她将金珠按进算盘缺口，“不就是为了今日？“
车外突然响起箭雨破空声。萧景珩暴起掀翻药炉，沸腾的毒液泼向纱帘。三百支火箭在触及车架的刹那自燃，拉车的黑马嘶鸣着化作白骨——马皮下的铁甲显露，竟是北狄重骑兵的制式。
“坐稳了！“
萧景珩的钢鞭绞断车辕，两人随倾斜的车厢滚入乱葬岗。姜雪璃的后背撞上墓碑，碑文在月光下渗出血渍：“爱女姜璃之墓，丙辰年霜降立。“
“原来我十年前就该躺在这儿。“她踹开爬满尸虫的棺盖，里面蜷缩的幼童骸骨套着她的旧衣，“多谢王爷替我收尸。“
萧景珩突然咳出黑血。毒液腐蚀青砖，露出地底暗藏的青铜轨道。姜雪璃的银簪勾住他腰带，簪尾铃铛发出脆响——与佛堂人皮灯笼的青铜铃如出一辙。
“王妃可知这乱葬岗...“他染血的手掌按上墓碑，“本是祭司殿的祭坛？“
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冰窖般的甬道，成排的琉璃棺椁竖立在侧。每具棺中都站着与姜雪璃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浑天仪刺青泛着幽光。最末那具棺内，嫡母的脸正在融化成生母的模样。
“十年换脸三百次...“姜雪璃的银簪刺入琉璃棺，“王爷倒是不嫌麻烦。“
萧景珩的钢鞭突然绞碎七具棺椁。飞溅的琉璃片中，三百颗南海明珠滚落轨道，自发排列成北斗七星。姜雪璃耳后的朱砂痣骤然灼痛，离魂症让瞳孔泛起鎏金色，副人格操控着她扑向轨道尽头的青铜门。
“寅时三刻...“她将金珠嵌入门锁，“该清账了。“
门内冲出的热浪掀翻两人。姜雪璃在灼痛中看清景象——巨大的浑天仪悬在熔岩池上，三百条铁索拴着少女尸骨，每具尸体的生辰八字都与她相同。
“这才是真正的祭品。“萧景珩的钢鞭缠住她腰肢扯离岩浆，“王妃现在逃，还来得及。“
姜雪璃突然吞下剜出的那团血肉。剧痛自五脏炸开，她看见浑天仪中心浮现生母的虚影，正在吹奏第七音孔缺损的骨笛。岩浆突然凝固成琉璃桥，桥面浮现用血写的《女诫》批注：“双生子逆天改命者，永堕无间。“
“王爷错了。“她扯断腕间银链，链坠竟是半枚青铜虎符，“该逃的是你。“
熔岩池突然沸腾。姜雪璃跃上浑天仪，将虎符按进中央凹槽。三百具尸体突然睁眼，拴着她们的铁索崩断，化作骨鞭抽向萧景珩。他在躲避中撞翻琉璃棺，嫡母的残躯跌落岩浆，化作青烟凝成北狄文字：“丙辰秘辛，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