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手为药覆手为毒

两人来到二楼大厅,方彦正拉开橱柜门,掏出钥匙,打开里面保险柜。

方涛心中更加疑惑。

“一直把这件事忘了,给你看件传家宝……”

方彦正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黄棉纸古籍,转过身,怔怔地看着方涛。

“这是你太公当年所写的医著,到现在,已有100多年了……”

什么?

太公写的医书?

方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万没想到,家里还有方家先祖的医书。

他从爸爸方彦正手中接过古籍,满腹狐疑翻开第一页,看到四个圆润整洁的楷书,瞳孔睁大,心中陡然巨震!

“《本草毒经》?”

方彦正点点头,用意味深长目光看着方涛……

“这,这是什么医书?”

方涛完全始料未及。

他看过不少本草药书,但是从未见过,什么《毒经》?

“你知道我们方家的传世医术吗?”方彦正反问。

“一是本草炮制方法论,二是擅长治疗不孕不育症……我之前听你说过,太公常用毒药行医,但是你从未提过这本医书……”

方涛不明白,爸爸方彦正为何要在此时,拿出《本草毒经》。

“这本《毒经》,是你太公编写的。他熟悉本草药性,喜欢用毒性本草,医治顽症绝症。”

“书上记载的毒药毒方,以及行医之术,非常凶险。翻手为药,覆手为毒,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方涛知道方家有“毒药医人”的先例,想不到,爸爸方彦正手上,真的有一本《本草毒经》。

其实“以毒攻毒”,并不是什么秘闻。

早有记载,有诸如断肠草、砒霜、雷公藤、钩吻、马钱子,以及见血封喉等毒药,非但没有害人,反而治愈了不少人。

能把毒药发挥功效,造福于人,关键在于,要了解毒药的药性、应对之证,以及剂量大小。

“这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当年太公,用毒药救了多少人?”

方涛有些激动,他平时经常看本草方面书籍,但是对于毒性草药,知之甚少。

“我听你爷爷说,太公当年……毁誉参半吧!你想想,用毒药救人,在当年基本都是一些凶恶之病,或是绝症。十人之中,能够救活三四人,已经算是不易了。”

“所以,你太公一面被人夸为华佗在世,一面被人骂捞死人钱,可他毫不在意,继续研究毒药之性。不过,他写的这本《毒经》,从我们方家第二代开始,就列为禁忌。”

原来如此……

方涛长这么大,今天第一次听爸爸方彦正,正式说起此事。

先不论功过是非,毒药之术根本没有先行之例,当年太公想到用毒药救人,全靠自己对本草的摸索和熟习,一步一脚印,勇气可嘉。

正如方彦正刚才所说,用毒药行医,必然是到了最后一步,患者要么久病不治,要么命悬一线,所谓兵行险着。

以古时的医疗知识和条件,毒药性烈,失败大于成功,这一点倒也不难理解。

“爸爸,你是说后来我们方家,没人再用毒药行医了?”方涛问。

方彦正闻言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其中原因也有很多。一是你太公,英年早逝,年仅27岁就死了,来不及把绝学传给儿子……”

“二是这本《本草毒经》中,很多药方,不过是太公自己实践摸索,并未得到验证,有很多谬误。此外,像古时天花、疟疾、破伤风等绝症,现在早已没了。”

“从现在医疗水平看,《毒经》已经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毫无可用价值。”

“此外还有最重要一点,书上记载的很多毒药,如蟾酥、大戟、山慈菇等,现在已经难觅踪迹,就算有,也不是当年的野生药性了。”

方涛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

世上有10000多种本草,较为常用的,有1000多种,而现存书籍记载中,有毒本草全加在一起,也只有区区100多种。

在古时,医疗认知能力有限,用毒药救人,对医生来说,恐怕也是情非得已之举。

现在医疗技术发达,治病都有科学的方法,毒药的确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毒经》上的本草,大部分都已经绝迹了……”方涛说。

“我是方家第六代,毫无疑问,你是第七代。这本《毒经》早晚要交到你手上,不是让你去学,而是让你保管这本书。”

原来这本《本草毒经》,在爸爸朱彦正看来,并不是实用药典,也不是什么绝学,仅仅作为方家传承之物。

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方涛明白了爸爸意思,这本《本草毒经》毕竟是方家太公遗物,值得方家后人典藏和传承。

只是可惜……

当年太公年仅27岁就英年早逝,恐怕心中的宏愿,都没来得及施展。

一想到这里,方涛怀着好奇之心,打开手上这本《本草毒经》,看看当年方家太公的呕心沥血之作。

“《神农本草经》中下品,多为药性峻烈,恶寒恶邪,世人多惧之。本草乃先天灵性之物,凡有所长,皆有性情,关键是乎,所用辨证……”

“是善是毒,非毒药之祸,而在于使驭之人……”

“吾书中记载,仅为方家亲传,裨补本草之性,切不可流露于外,免生事端……”

方涛浏览一番,《本草毒经》中,记载太公对一些毒药的药性释义,治人案例,还有用法用量,以及独门炮制方法。

书中记载,太公曾经医治过中风、肺痨、偏瘫、毒疮、破伤风、疟疾、麻风病、癫痫等医案。

其中“毒草经”126例,“毒虫经”38例,以及“毒砂经”22例。

以《神农本草经》中下品为主,不仅有常见毒性本草,如巴豆、马钱子、甘遂、夹竹桃、九里香,蛰虫、斑蝥、砒石等,还有一些不常见的,诸如一叶荻、雪上一直藁、土荆皮、蟾酥等等。

“太公倒是一个奇人,有心思专研有毒本草。”

“他行医,不走寻常路,没有强大的信念,是断然不会成功的。”

“治病救人是善举,但归根结底,还是看功效。如果使人加重病情,或是致人而死,那救人就与杀人无益……”

“毒药也是一种灵株,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性,古人也没有否定毒药,而是强调慎用,所以毒药应该在治人方面,有着一席之地……”

方涛一边看,一边心中若有所思。

毒药因为有毒性,让人感到惧怕,但是在医生手里,如果使用适当,或许能有出人意料的疗效。

“原来太公也记载过半夏……”

方涛在书上,翻到太公所写的半夏。

“半夏,拾荒野间,归脾胃肺经,燥湿化痰……未炮制其药性为毒,却可消肿止疮,立竿见影之效……村有一民,上山砍柴被蛇咬,高烧不退,右股痛以至无气站立,伤口紫淤,如吐血沫”。

“以半夏洗净,根部捣碎入药……”

看来半夏能解毒虫之伤,并非自己天马行空臆想,的确有先例。

方涛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