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探藏经阁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少林寺的殿宇沉入深邃的寂静,唯有藏经阁的方向,透出几点昏黄灯火,摇曳如鬼魅。松涛怒卷山崖,似海啸翻腾,掩盖了萧尘的脚步声。他裹着一件破旧僧袍,遮住血迹斑驳的粗布衣衫,左臂吊在胸前,伤口渗血,右手的短 knife紧握,刀刃贴着腿侧,寒光被夜色吞噬。土狗紧随其后,瘦骨嶙峋的身子几乎贴地,眼中闪着野性的警惕,步伐轻盈如影,与萧尘形影不离。萧尘的呼吸浅而急,每一步都牵动胸口的剧痛,肩头的骨伤如刀剜骨,但他咬紧牙关,眼中燃着孤狼般的决然。藏经阁,是他报仇的唯一希望,纵使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

藏经阁坐落在寺后山崖边,四周古松环绕,枝桠如龙,遮天蔽月。青石台阶蜿蜒而上,苔痕斑驳,透着森严的肃穆。阁楼三层,飞檐如翼,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低吟,叮铃作响,似佛陀低语,又似鬼魅呢喃。萧尘伏在崖边一块嶙峋巨石后,借着松影遮掩,目光如刀,扫过阁楼四周。守阁僧人早已换班,夜巡的灯笼在远处摇晃,渐行渐远,火光在雾气中散成一团昏黄。他心头微松,低声道:“狗东西,守在这儿,听到动静就吠。”土狗低低呜咽,蹲在石后,眼中闪着忠诚的光,尾巴紧贴地面,似懂他意。萧尘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刺痛,猫着腰,几个起落便贴近阁楼侧墙,动作轻如狸猫,唯有肩头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是死神的低语。

阁楼侧墙有一扇窄窗,木格老旧,缝隙透出微弱灯火,映得墙上青苔泛着幽光。萧尘贴着墙根,短刀轻轻一撬,刀尖嵌入窗棂缝隙,轻轻一扭,窗棂吱呀一声松动,声音细微却让他心头一紧。他屏住呼吸,身子一缩,如游鱼滑入窗内,落地无声,唯有僧袍的破布角擦过窗框,带起一缕尘埃。藏经阁内,檀香混着古籍的霉味扑鼻,浓郁得几乎窒息。木架上经卷堆叠如山,借着墙角油灯的微光,隐约可见经文上的金字,笔画苍劲,透着禅意。萧尘目光一扫,心头狂跳,暗道:“这么多经书,洗髓经在哪儿?”他不敢耽搁,蹑手蹑脚走向中央木梯,准备上二楼探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踩在刀尖上。

就在此时,阁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夹杂低沉交谈,如刀刮铁,刺破夜的宁静。萧尘心头一紧,身子一闪,躲进一排书架后,背贴木架,短刀横在胸前,呼吸压到最低,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土狗在崖边的低吠被松涛掩盖,未传入阁内。他透过书架缝隙,借着灯火窥去,只见两人踏入藏经阁,灯影摇曳,映出他们的身影,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为首之人是掌院玄真,五十余岁,面容枯瘦如柴,双目深陷如井,灰色僧袍下透着一股阴鸷之气,似蛰伏的毒蛇。手中拄着一根乌木禅杖,杖头镶着铜环,隐隐泛着寒光,杖身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透着诡秘威压。另一人身披黑袍,斗篷遮面,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目光如刀,步伐轻盈如鬼,腰间佩着一柄弯刀,刀鞘上刻着异域花纹,繁复妖异,似魔教图腾。萧尘心头一震,暗道:“这黑袍人是谁?玄真深夜密会,绝非好事。”他屏住呼吸,耳边只剩心跳的低鸣,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书架上,无声无息。

玄真停在木梯前,禅杖拄地,铜环叮当作响,低声道:“使者,铁狼之事,贫僧已依约安排。明日便有消息传来,那姓萧的小子,活不过今晚。”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阴冷的得意,如毒蛇吐信,字字刺入萧尘心头。黑袍人冷笑,声音低沉如夜枭,透着森寒:“掌院好手段。只是那慧空老秃驴,武功深不可测,你就不怕他坏事?”他的语气带着试探,眼中寒光一闪,似嗅到猎物破绽,手指轻抚刀柄,像在掂量出手时机。

玄真冷哼,禅杖一顿,地面青石微微一颤,低声道:“慧空?哼,他若识相,便老老实实做他的杂役。若敢插手,贫僧自有手段让他闭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阁内,缓缓道:“使者放心,铁狼的货已备好,三日后交割。事成之后,贵教许诺的《天魔策》,可莫要食言。”黑袍人桀桀一笑,斗篷下嘴角勾起狞笑,低声道:“掌院好胃口。《天魔策》自会奉上,但那姓萧的小子,绝不能留。他若活着,铁狼寝食难安。”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无形杀机,如暴风雨前的窒息。

萧尘躲在书架后,指节捏得发白,短刀的刀柄几乎被他捏碎,眼中燃起滔天怒火。铁狼!这名字如刀刺心,勾起村子废墟的血海深仇,阿兰的惨叫、葛老爹的遗言如洪水涌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心头狂震,暗道:“玄真这老秃驴,竟与铁狼勾结!还有那黑袍人,魔教中人?好,藏经阁没白来!”他强压怒意,脑中飞转,试图听清更多隐秘,身体却因激动微微发颤,伤口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胸口的伤口猛地一抽,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气息一乱,呼吸略重了一丝,细微如针,却未能逃过玄真的耳目。玄真目光如电,猛地转向书架,厉喝道:“谁!”禅杖一挥,杖风如刀,空气被撕裂出尖啸,书架轰然炸裂,经卷四散如雪,木屑如箭,擦着萧尘的脸颊划出血痕。他暗道不好,短刀一横,身子暴退,脚尖点地,堪堪躲过杖风,僧袍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血迹斑斑的肩头。

玄真一步跨出,数十米距离瞬息而至,身形如鬼魅,枯瘦的右掌猛然拍出,掌风如雷,空气被压缩成一道无形的气墙,带着毁灭的气势碾向萧尘。萧尘咬牙挥刀,刀光如电,刀锋划出一道寒芒,迎向掌风,试图借力侧身闪避。却听“铿”的一声,短刀应声断裂,刀刃碎片如流星四散,擦着他的脸颊划出数道血痕。掌力余势不减,狠狠击中他胸口,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他如断线风筝,飞出数十米,撞穿数寸厚的青石墙壁,墙面裂纹如蛛网,石屑飞溅。他摔落在阁外崖边的乱石堆中,口中鲜血狂喷,胸骨尽碎,五脏移位,意识模糊,眼前一片血红,濒临死亡。

黑袍人冷笑,弯刀半出鞘,刀光如月,低声道:“掌院好掌力,这小子死定了。”他踏前一步,刀尖微微一抖,似要补上一刀。玄真目光阴鸷,扫过萧尘的残躯,冷哼道:“小贼,敢窥探机密,活该如此。”他禅杖一扬,铜环叮当作响,杀机四溢,正欲上前补上一掌,忽听一声低沉的佛号自夜空中传来:“阿弥陀佛,掌院师兄,何必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慧空的身影如清风般出现在崖边,竹杖轻点,杖头未触地,却发出一声嗡鸣,乱石堆中的碎屑被无形气浪震飞,空气中弥漫着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威压。玄真瞳孔一缩,禅杖拄地,冷声道:“慧空,你果真要与我作对?”

慧空目光平静,竹杖一挥,一股柔和的气劲卷起萧尘,将他护在身后,低声道:“师兄,杀戮无益,回头是岸。”他的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古松迎风,屹立不倒。

玄真冷笑,禅杖铜环叮当作响,杀机更盛,喝道:“慧空,念你同门之谊,贫僧已忍你多时。今日你若阻我,休怪贫僧无情!”他身形一晃,禅杖横扫,杖风如龙,卷起地面的青石碎片,化作一道灰色洪流,直扑慧空。慧空目光一凛,竹杖轻点,杖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柔和的气劲如水流转,将杖风化于无形,石屑如雨落地,发出噼啪之声。

两人交手数招,玄真的禅杖刚猛无匹,每一击都如雷霆震地,地面青石裂纹纵横,崖边的古松被劲风压得低伏,枝叶乱舞。慧空的竹杖却轻灵如风,杖影如流水,化解玄真的攻势于无形,偶尔反击,杖风柔中带刚,逼得玄真不得不收招回防。黑袍人退后数步,弯刀紧握,眼中闪过一抹惊惧,暗道:“这老秃驴的武功,竟如此恐怖!”他目光扫过萧尘,见其气息微弱,血迹染红乱石,心知已无生机,遂低声道:“掌院,此人命不久矣,何必与这老秃驴两败俱伤?”

玄真闻言,目光一扫,见萧尘胸口血迹扩散,气息如丝,显已重伤垂死,冷哼道:“慧空,念在同门之谊,今日饶你一命。这小子,活不过今晚。”他收起禅杖,与黑袍人转身离去,背影没入夜色,藏经阁的灯火摇曳如鬼,映得崖边一片死寂。

慧空低叹一声,竹杖轻点,将萧尘抱起,几个起落回到禅房。禅房内,土狗焦急地低吠,毛发炸起,见萧尘被送回,忙凑上前,鼻子拱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慧空将萧尘放上木床,探其脉搏,眉头紧锁。萧尘胸骨尽碎,内脏重创,气息如游丝,命悬一线,脸色白得如纸,嘴唇隐隐发紫。慧空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命不该绝,贫僧尽力一试。”

他唤来医僧,却无人敢应,寺中僧人畏惧玄真的威势,皆避而不见,禅房外的脚步声匆匆远去,透着冷漠。慧空目光扫过萧尘惨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自怀中取出一只檀木小盒,盒面雕刻着莲花纹,泛着岁月的暗光。这是上一代主持圆寂前所赠,盒内藏着一颗大还丹,珍贵无比,传闻此丹不仅可续命回元,起死回生,更蕴含六十年的精纯内力,足以让凡人脱胎换骨。慧空的手指摩挲着盒面,目光复杂,内心如惊涛骇浪。

这颗大还丹,是师傅的遗物,承载着少林百年的传承与期望。慧空曾发誓,除非少林存亡之际,绝不轻用。他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叮嘱:“慧空,此丹乃少林至宝,留待正人,切莫轻传。”如今,萧尘虽身负血仇,却心怀杀念,与正道相悖。救他,是否违背师命?是否会将这至宝,交予一个注定入魔之人?但若不救,萧尘必死无疑,慧空又怎忍见一条性命,在自己眼前凋零?

慧空闭目,双手合十,低诵佛号,似在向佛祖求问。禅房内,檀香袅袅,油灯摇曳,土狗蜷在床脚,低呜不止,似在为萧尘祈福。片刻后,慧空睁眼,目光坚定,低声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贫僧信你心底有善。”他打开木盒,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着,色泽赤红如血,隐隐透着药香,盒内似有光华流转,温暖了整个禅房。

慧空将大还丹喂入萧尘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炽热的暖流自萧尘腹中升起,如烈焰燎原,瞬间冲入四肢百骸。破碎的经脉被迅速修复,断裂的胸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似在重塑。萧尘的脸色由白转红,气息渐渐平稳,胸口的血迹不再扩散。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他体内散发,禅房内的木桌微微一颤,油灯的火焰猛地一晃,似被无形之力牵引。土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低吠一声,似感受到主人体内的新生。

慧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诵起《药师经》,经声低沉,如清泉淌过禅房,伴着土狗的低呜,透着一丝希望。萧尘的伤势虽愈,但六十年的内力过于磅礴,他的经脉尚未完全适应,体内真气如江河奔腾,隐隐有失控之势。慧空目光一凝,竹杖轻点,一股柔和的气劲传入萧尘体内,引导真气归于丹田,缓缓平复。

禅房外的松涛如海,掩盖了经声,檀香袅袅,映着油灯的微光,像是佛陀的慈悲,笼罩着这间小小的避风港。慧空起身,竹杖拄地,推门而出,背影没入夜色,像是古松独立,守着少林的最后清明。他低声道:“施主,路在你脚下,贫僧已尽全力,望你莫负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