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镜中抉择

青铜镜中的倒影突然伸出手。

黄琪本能后退,后背撞上冷轩的剑鞘。石室内七面铜镜同时嗡鸣,镜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医圣虚影在灯焰中叹息:“每面镜子代表一种因果,触碰即选择。“

最大的镜子里,那个被锁链缠绕的“黄琪“正在挣扎。随着动作,南方孩童的身影越发清晰——他每靠近一步,镜中人就有一部分躯体晶化。

“噬星族要的不是毁灭...“黄琪突然醒悟,“是完美的宿主!“

苏小璃的神农尺突然指向右侧铜镜:“看这面!“

这面镜中的黄琪全身星力沸腾,手持银针贯穿了孩童眉心。但胜利的代价触目惊心——镜中世界的天空裂开巨缝,无数噬星族如蝗虫般涌入!

“杀了他,封印会崩溃。“医圣虚影晃动,“当年我斩九身封圣祖,就是料到...“

左侧铜镜突然爆出强光。镜中的黄琪选择与孩童融合,两人化作半星半人的怪物,反而将噬星族大军挡在世界之外。但融合体的眼睛已经变成纯粹的黑色,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生灵。

“也不行。“冷轩的断剑抵住镜面,“意识会被污染。“

黄琪转向医圣:“没有两全之法?“

火焰中的虚影沉默片刻,突然分裂成七道细小光流,分别注入七面铜镜。每面镜子立刻显现出新的画面:有黄琪自我兵解重创噬星族的,有将孩童封印在自己体内的,甚至还有逆转星图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灵枢·逆生篇》的核心...“医圣的声音开始消散,“在于'逆'字。“

最角落那面不起眼的铜镜突然吸引黄琪注意——镜中既没有战斗也没有融合,只有个背影在星海中独行。当他凝视时,镜面浮现文字:

「舍身外道,不入轮回」

“这是...“黄琪刚伸手,苏小璃就拽住他衣袖。

少女眼中满是惊恐:“别碰这面!《百草秘典》记载过,'不入轮回'意味着...“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顶部落下碎石,露出隐藏的第八面铜镜——这面镜框缠绕着青铜锁链,镜面却是一片空白。

“来不及了。“医圣虚影彻底消散,“噬星族在冲击封印...“

灯焰熄灭前的最后一刻,黄琪看到所有镜中景象开始融合。最大的镜子里,锁链突然崩断,孩童的手已经触及镜面!

黄琪的右手比思维更快。

当孩童指尖穿透镜面的刹那,他的银针已经刺入对方腕部“大陵穴“。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整个石室亮如白昼——两人之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力丝线,每一根都连着彼此的要害!

“因果线...“黄琪的灵视自动运转,“原来如此!“

孩童空洞的眼睛突然聚焦。他开口时,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星力丝线突然绷紧!黄琪感到有股巨力在拉扯魂魄,仿佛要把灵魂撕成两半。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星漩开始逆向旋转,将好不容易平衡的力量再度打乱。

“斩断它!“冷轩的剑气横扫而过,却穿透丝线毫无作用,“物理攻击无效!“

苏小璃的神农尺划过丝线,翠绿光芒暂时阻隔了能量流动:“这是魂魄层面的连接!“

孩童微笑着加大力度。随着丝线拉扯,黄琪看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极北冰原上的青铜棺,星陨台的血祭,甚至还有...自己昏迷期间被抽取晶骨的画面!

“你是我缺失的那部分。“孩童的声音变得甜腻,“我们本该是一体...“

黄琪突然想起医圣的提示。他强忍魂魄撕裂的剧痛,左手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入自己“印堂“、“膻中“、“气海“三穴。针尾轻颤间,体内逆旋的星力突然改变流向!

“《灵枢·逆脉篇》...“他嘴角溢血,“既然斩不断...“

三根银针同时逆转!原本绷紧的因果丝线突然松弛,继而开始反向缠绕孩童。对方甜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你做什么?!“

“不断因果...“黄琪又取出三针,“而是逆转它!“

新针分别刺入“百会“、“神庭“、“本神“三处魂穴。六针共鸣下,那些丝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发出刺耳嗡鸣。孩童突然尖叫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黄琪一模一样的星图!

“不!这是我的身体!“他疯狂抓挠胸口,“你休想...“

苏小璃抓住时机,将神农尺横在两人之间。翠绿光芒如同闸门,暂时阻隔了能量交换。冷轩则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断剑上——血珠沿着剑身流淌,竟在空中凝成古老的禁制符文!

“血煞宗秘传...“剑客的瞳孔星芒大盛,“斩缘剑!“

血色剑光劈落的瞬间,所有因果丝线同时绷断!孩童如遭雷击,身体像瓷器般出现裂纹。黄琪也喷出口鲜血,但眼中精光暴涨——那些断裂的丝线并未消失,反而被他用银针引导着,在身前结成张网!

“因果可逆...“他抹去嘴角血迹,“亦可转嫁!“

网兜住孩童崩溃的身体,将其强行拖向那面空白铜镜。当两者接触的刹那,镜面突然浮现出倒悬海的影像——九条青铜锁链同时发光,将挣扎的噬星族重新拉回深渊!

“不!!“孩童的尖叫渐渐微弱,“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随着最后一丝黑雾被吸入铜镜,石室恢复寂静。空白镜面上多了个蜷缩的身影,镜框的青铜锁链自动缠绕收紧,形成新的封印。

黄琪瘫坐在地,发现体内星图发生了变化——原本平衡的双漩彻底融合,形成个太极图案。更神奇的是,右臂的黑色晶纹褪去大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说的对...“苏小璃突然跪地检查黄琪瞳孔,“你不明白噬星族真正的目的。“

冷轩指向铜镜:“看。“

镜中浮现新的画面:浩瀚星海中,有团巨大的阴影正在移动。它经过的星球纷纷暗淡,就像被吸走了所有生机。更可怕的是,阴影前方有九颗星辰排列成门——与倒悬海的九棺封印一模一样!

“噬星族不是要毁灭...“黄琪恍然大悟,“是要打开星门!“

石室突然亮起星光。

当三人注意力都在铜镜上时,地面悄然浮现出巨大的星图。那些连接星辰的线条由细碎的晶骨组成,此刻正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形成的图案,赫然是黄琪胸前星图的立体版本!

“医圣的后手...“冷轩的断剑轻触地面,“用星骸记录的遗言。“

星图中心升起个模糊人影。与之前的虚影不同,这次的形象更加清晰——星河道人穿着破烂道袍,胸口有个贯穿伤,伤口边缘已经晶化。

“后来者。“星河道人的声音带着回音,“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噬星族应该已经找到'钥匙'了。“

投影变化,显示出三千年前的场景:年轻的医圣站在倒悬海边,九具往生棺悬浮在空。其中一具棺椁突然开启,飞出个穿星纹道袍的少年——正是心棺中见过的医圣幼子!

“师父将亲子炼成活棺不是惩罚...“星河道人继续道,“而是因为只有至亲血脉能承受星髓。“

画面中的医圣突然斩下少年右臂,将其炼化成星髓玉。更惊人的是,断臂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璀璨的星力洪流!

“星髓是噬星族的克星,但也会污染使用者。“星河道人指向自己胸口的伤,“我们九大弟子自愿化作锁链锚点,就是为了...“

投影突然扭曲,后半句话变成杂音。当画面恢复时,显示的是片陌生星域——有九颗星辰排列成环形,中央悬浮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与医圣相似的老者,周身缠绕着青铜锁链。

“师父的本体...“星河道人声音开始断续,“在星渊...镇压着...“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星骸组成的星图开始崩溃,那些晶骨如同被无形之手攫取,纷纷飞向铜镜。黄琪眼疾手快地抓住最大的一块,骨片在他掌心化为玉简:

「星髓玉乃噬星族逆鳞所化,需至亲血脉温养。吾徒苍澜携玉入世,寻有缘人...」

文字到此中断。苏小璃突然指向铜镜:“快看!“

镜中的噬星族阴影已经逼近星门。当它接触第一颗星辰时,现实世界的铜镜突然浮现裂纹!更可怕的是,南方那座城的方向再次亮起血色光柱——这次光柱中浮现的是成年版的孩童虚影!

“他提前苏醒了!“冷轩的剑已出鞘,“必须...“

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坠入隐藏的第九层空间。这是个简陋的石室,中央石台上放着个玉匣,匣下压着封泛黄的信笺。

黄琪一眼认出爷爷的笔迹:

「琪儿:

若见此信,为师已魂归星海。玉匣中是最后一块星髓玉碎片,需与你的星图共鸣。切记三点:

一、不可直接触碰

二、需在月食时使用

三、找到倒悬海真正核心

医道无涯,生死有度。珍重。」

玉匣开启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亮如白昼。匣中悬浮着截晶莹剔透的指骨——看大小属于孩童,却散发着纯净的星力波动。

“医圣幼子的...“苏小璃的神农尺剧烈震颤,“这得蕴含多少星力...“

黄琪却盯着信笺背面新浮现的文字:

「PS:小心冷轩体内的星种」

空气瞬间凝固。冷轩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瞳孔中的星芒明灭不定...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黄琪的银针悄然滑入指缝,针尖对准冷轩“膻中穴“。苏小璃的神农尺横在两人之间,翠绿光芒照亮了剑客苍白的脸。

“什么时候发现的?“冷轩的声音异常平静。

“沐清风临死前的话。“黄琪紧盯对方瞳孔,“他说'你们根本不懂'...“银针微微发颤,“当时我以为指的是噬星族,但现在想来——“

冷轩突然扯开衣襟!他胸口有个星形烙印,正中央嵌着块微型晶骨:“血煞宗秘阁的记载没错,我确实是噬星族播下的星种。“

苏小璃的尺子又逼近一寸:“所以你一直在...“

“监视?引导?“冷轩冷笑,“不,是反抗。“他指向自己瞳孔,“这些星芒不是噬星族的力量,而是我在极北冰原找到的...“

石台突然炸裂!玉匣中的星髓指骨自动飞向冷轩胸口,与那块晶骨完美融合。令人震惊的是,融合后的晶体呈现出纯净的星蓝色,与噬星族的漆黑截然不同。

“逆星种。“冷轩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用噬星族自己的技术改造的。“

他撕下块衣料包裹晶体,抛给黄琪:“拿着这个去倒悬海核心,它能暂时稳定封印。“突然转身走向阶梯,“至于我...“

南方传来的震动打断了他。整座石室簌簌落灰,远处隐约传来万马奔腾般的轰鸣——那是被感染的民众在集体移动!

“没时间了。“黄琪收起星髓指骨,“一起去倒悬海。“

冷轩却摇头:“星种之间有感应。我留在南方,能暂时牵制成年体。“他最后看了眼黄琪,“记住,真正的核心不是海下宫殿...“

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时,他留下最后半句话:

“...是那颗心脏。“

三人分头行动的刹那,铜镜突然映出新的画面:星门已经开启三分之一,而现实世界的天空开始飘落黑色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