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然降临,小路上零零散散地有着几对行人,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以后你要来这里的话就叫上我,我陪你一起。”易燃看着前面那人投下的影子说道,脚步小心地不踩到影子上。
“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易燃发现自己盯着的影子一下就转到另一边去了,原来是夏榆转过身来了。
“你不必拒绝,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不是和你说了贺宣的事吗,我正好想看看能不能在酒吧找到什么线索。”
“哦哦,那好。”夏榆也不好再拒绝什么,说实话,她也希望易燃能像今天这样陪着她,送她回学校。经过那次事件之后,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没有办法,自己家庭经济困难,能有这样一份轻松钱多的工作实属不易,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你之前都是一个人这样走这条路的吗?”易燃和夏榆下了地铁之后,越走越觉得这条路上的人烟味越来越少,不由想到她一个人走这条路会不会害怕。
“是啊,其实习惯了就还好。原来我高中上晚自习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一个人在这样的路上走回家的。一开始我是会有些害怕,但是你看!”说着,夏榆就抬起手指着天空。
易燃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天空像是一个大幕布,星星像一盏盏小灯点缀在幕布上,看得久了,有种置身于天空之中,星星包围着自己的错觉。
“是不是感觉有星星陪着你。”
“是有点。”易燃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陷在天空里面了,可是当他转头看见夏榆抬头望天的侧颜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有种心安的感觉。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夏榆宿舍楼下,看见夏榆上楼之后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易燃心中一紧。
“好啊你,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一声。”
“才不是什么女朋友呢,你怎么来了?”易燃边说边拉着贺宣走。
“我正好闲着,来你学校找你一起回去。刚想打你电话就看见你送那女生回宿舍,没好意思打扰你们。”
“你别多想啊,就是一个学妹,这么晚了顺便送送她。”易燃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贺宣早就盯上了夏榆,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凑巧。
“还说呢,那天晚上你就是和她一起在酒吧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易燃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和他说起过。
“你紧张什么,警察调查我的时候和我说的,得亏你不是一个人,不然谁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是啊,我们快回去吧。”易燃突然感觉贺宣好像什么都知道,连自己对他的怀疑也被看得透透的。
“喂?周警官。”一大早,一个电话铃声吵醒了躺在床上的两人,易燃拿着电话走到房里的厕所了继续接听着,“你是说有人报案说找到凶器了!好的,好的,太好了!”
易燃挂断电话后,从厕所里出来,看到床上的人还紧闭着双眼,把手机放在床头就去洗漱了,消息铃声响起,贺宣立刻睁开了眼,拿起手机看到“源丰路附近的垃圾场”的消息,随后就关闭手机屏幕继续睡了过去。
贺宣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来到一个垃圾场前面,还未走近,恶臭就侵袭着整个空间,他看了看周围,并未有警察的踪迹,就放心地找到一个正在工作的老大爷,掏出证件,问道“你好,我是警察,我们接到报案,有人说在这里找到了作案凶器,请问在哪里?”
“哦,对的,是我们这里报的案,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来,跟我过来。”说着,这个老大爷放下手里的工作,领着贺宣走到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递给他一个包。
贺宣迅速拿过包,打开往里掏,可是确掏出来一根粗壮的铁棍,心刚放下一些,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枪抵着,顿时身子就僵了。
“别动!”周文举着枪说。随后好几个警察冲出来把贺宣的双手给拷住了。
“贺宣,没想到真的是你!”易燃也走进这个房间,看着眼前的这个双手被拷住的男人,除却气愤,更多的是难过。
“你算计我!”贺宣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不是你心虚,你能上当吗?我在你家根本就找不到奖杯,我就只能赌你不是把它藏起来了,而是扔掉了,然后让警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有人报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怀疑我了。”
“哈哈哈,怎么会是我的好兄弟捅我一刀。”
“是你先做错的不是吗?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杀了沈颜,还嫁祸给我,你对的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吗?”
“你知道什么?”
周文示意易燃别再说下去了,他打算带贺宣回警局慢慢审问。
在审讯室里,贺宣面无表情的坐着,对面坐着的是周文和之前那个年轻警察,而审讯室的情况都被其他几位警察以及易燃看在眼里。
贺宣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初入大学时,他结识了沈颜,本来以为他能够和她一直幸福下去,他相信只要他学业有成,就能够赚到很多钱,让他的父母过上好日子,让沈颜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可是没过多久,他的父亲就生了一场大病,他家境本就贫寒,根本没有任何积蓄,大笔的医药费根本难以负担,他平常打工赚的钱也只够他日常的生活,根本攒不下来什么钱。后来,他被人带着去赌场打工,来钱快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就一直看赌场,有时候自己也会去赌一把,后来就认识常来赌场的张自忠,张哥,把他带到了贩毒组织里面,起初,贺宣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想要逃离,可他已经逃不掉了,他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吸了毒品,后来他渐渐妥协了,也适应了吸毒贩毒的生活,每做成一单,就能给家里寄去一大笔钱。可是,之后,他注意到这个组织里一个带着槐花纹身的男人,他记得沈颜说她最爱的花就是槐花了,因为在她的家乡,遍地都美丽的槐花。有一次,他就随口问了一句那男人纹身的来由,那男人说这个是他初恋最爱的花,后来初恋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却胆小地逃走了。贺宣告诉自己,那一定不会是沈颜,沈颜在他心里是那么的美好,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可是,尽管他自己不愿相信,那怀疑终究还是在心里扎下了根,他开始慢慢去关注沈颜的一举一动,有时候甚至去跟踪沈颜,果然,他发现王荆竟然经常会去找沈颜,他们两经常纠缠在一起,他更加坚信,沈颜不仅欺骗了自己,还一直和其他男人有来往。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和沈颜吵架,一件小事都可以吵的天翻地覆,可是他终究没有捅破事实,去质问她,而是不断借着其他毫无关联的事情对她发火,他一直在等,他想等她自己坦白,他更害怕,一旦把话说破,他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他这么爱她,从未想过会是自己会杀了她。直到有一天,这件事却被易燃发现了,沈颜跳楼的事情还闹得沸沸扬扬,他比谁都害怕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他的家庭环境让他从小就自卑,如今好不容易辛苦捡起的尊严又要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他受不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要杀了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可是,偏偏上天要推他入深渊,偏偏他在去酒吧的时候又看到王荆和沈颜在一块,他转头就走,可是沈颜就一路跟着他来到公寓。他以为沈颜是来求他原谅,向他解释,可是她却告诉自己去自首,去戒毒。他没想到原来自己吸毒的事情早就被她发现了,也是,自己和沈颜朝夕相处的,总会露出破绽。他当时脑子感觉要炸掉了,他发现他自吸毒以来,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想法也越来越偏激。在争吵和推搡中,他顺手拿起架子上的奖杯,朝眼前的人砸了过去,沈颜立刻就倒了下去,他抱住她,手里湿润润的,是她头部不断涌出的鲜血。他傻了,哭着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只是摸着他的脸,嘴巴微微动着,贺宣把耳朵凑近了听,只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沈颜就闭上了眼,眼里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哭了好一会之后,贺宣才冷静过来,他绝对不能成为一个杀人犯,否则自己的前途和家人都彻底完了。他擦干眼泪,给沈颜注射了一剂毒品,把沈颜装进自己的行李箱里,擦干家里的一切血迹,把沈颜抛尸于桥下,把被砸的有些残缺的奖杯擦干血迹扔到了一个郊外的垃圾桶里。期间,想起在易燃的学校里都误以为他和沈颜才是情侣关系,便想将一切引到易燃身上,就打电话给他,结果发现他竟一个人在那家酒吧,就吩咐王荆掉包他的手机和沈颜的手机通话,这样即使查清易燃不是真凶,那么王荆作为沈颜的前男友自然轻而易举成为怀疑的对象,而如果警方查到沈颜体内的毒品,自然也就查到王荆的头上。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自认为还算完美的计划却轻而易举地就被识破了,其实,初次犯案的他,害怕和恐惧已经注定他不能实现想象中的完美犯罪,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沈颜死前在说“对不起”之前的是“我爱你”;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沈颜之所以和王荆见面,都是他不断威胁自己;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沈颜那晚想好好告诉他,只要他还要她,她就会一直等他,等他戒毒治疗完,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