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开

三天后,既白被释放回家。

他瘦了一圈,眼下青黑,但眼神依然明亮。我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没事了,我回来了。」他轻拍我的背,然后注意到我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生病了?」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刚要开口,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眼前一黑,只听见既白惊恐的呼喊...

在医院醒来时,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既白在床边,双眼通红,握着我的手不停道歉。

我别过脸去,泪水浸湿了枕头。

「不是你的错。」我最终说道,「是这个世道的错。」

从医院回到家后,梳妆台抽屉里未做完的虎头鞋,被她一针针拆成乱线

见微寄自南京的信搁在案头,火漆印完好。她不敢拆,怕看见“孩子“二字

夜晚,总在听见婴儿啼哭,赤脚奔到床边。

那里只摆着个空摇篮,吊着半颗清如送的琉璃转运珠,随穿堂风叮咚作响。

许是,最近见微心情不佳,表露的过于强烈。

既白也是愈发愧疚不已。

晨光里的新芽

见微在煤炉上煨着小米粥时,忽然发现窗台搪瓷缸里——

那株从挖来的西府海棠,冒了许多花。

“倒是比人经活。”她指尖轻点叶片,想起这破缸原是沈父送的痰盂。

三餐烟火

早饭,既白把粥里的红枣全捞给她:“吃吧,张阿婆说补血。”

她趁他转身拿调羹,偷偷埋回他碗底。

午饭,他买了条小鲫鱼,炖出奶白汤。鱼眼珠粘在碗边——见微幼时听乳娘说,孕妇吃了鱼眼,孩子会有双瞳。

她突然搁筷,而他默默将鱼眼夹碎拌进饭里。

晚饭,分食一个烤红薯,糖汁粘在嘴角。

谁也没提在医院,医生说“子宫受损,

好生修养。”

花瓣舒展的瞬间,像撕开一封印着火漆的情书,露出里面带血的字句。

从蕊心到瓣尖,由胭脂红褪成惨白,宛如新娘盖头被枪洞穿的轨迹。

月光穿过薄如蝉翼的花瓣,在地上投出铁窗般的栅栏影——恰似既白狱中看到的最后风景。

露珠如泪,晨露沿叶脉滚落,在花盆上撞得粉碎。

1937年4月·上海虹口

陆砚修的钢笔尖在军火库平面图上轻轻一顿,墨迹洇开,恰好遮住通风管道的标记。

“大佐,这是最新的‘安全升级方案’。”他微笑着递上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

日本军官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陆桑,帝国不会忘记你的忠诚。”

三小时后,这份图纸将出现在青帮头目的密匣里。

陆砚修亲自监督炸药装填,趁守卫点烟时,将两包砂糖混入TNT——

“受潮结块了,晒晒再用。”他踢了踢麻袋,砂糖在高温下会形成阻爆层,导致部分炸药失效。

他调整了引爆器的齿轮,使东侧库房比西侧晚爆30秒。

这30秒,足够地下党从排水渠撤离,却让日军误判为“内部破坏”。

爆炸后,他在废墟“偶然”发现一本名册——

《特高课潜伏人员名单》

当夜,12名日军军官被宪兵队处决,其中3人是真正的地下党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