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警报声突然静止。我跪在融化的钢板上，看着小雨睫毛颤动，她脖颈的紫色辐射斑已经褪成淡粉色。但我的右半身完全晶化了，金色棱刺穿透作战服，在酸雨里蒸腾起剧毒烟雾。
“真是精彩的初啼。“鼓掌声从头顶传来。
机械族少女零悬浮在十五米空中，她的液态金属长发垂落到我面前，发梢分裂成数百条银色小蛇。这些金属蛇缠绕住正在结晶化的右臂，我听到纳米机械钻入血管的嗡鸣。
“交易追加条款。“零瞳孔中的星图开始重组，“你提前消耗了五十年寿命。“
金属蛇突然收紧，我痛得仰起头。视网膜上浮现出全息投影：【基因锁解封度19%】【躯体晶化率41%】【深渊污染指数0.03%】。最后那个数值让我想起周铭胸口的紫色晶核。
零的指尖点在我眉心：“你吃掉了深渊使徒的种子，就像婴儿吞下核弹。“
医疗舱突然发出脆响。小雨的手掌按在舱盖内侧，她正在用口型重复“快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天空被血色浸透，三艘刻着周氏家徽的歼星舰刺破云层，舰首的相位炮正在充能。
“他们换了跃迁引擎。“零的耳坠亮起数据流，“常规歼星舰从首都星到灰烬行星需要两天，现在只用了七小时。“
我抱起医疗舱冲向废墟阴影，结晶化的右腿在钢板上犁出火星。零如影随形地漂浮在旁边，她的长裙化作金属风暴，将追兵的探测波扭曲成杂音。
“周氏集团在深渊有靠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纳米机械顺着血管游走，“你吃掉的晶核是深渊领主赐予使徒的印记，现在整个猎犬座星域的邪神信徒都在找你。“
歼星舰的轰鸣压过了她的声音。第一发相位炮击中三百米外的废弃反应堆，伽马射线暴将我的后背灼出焦痕。体内世界突然躁动起来，金色纹路如同活蛇在皮肤下游走，饥渴地吞噬着辐射能量。
“去地下黑市。“我把医疗舱推进生锈的排水管，“找老蛇头，他欠我三条命。“
零的金属长发突然缠住我的腰：“你现在的状态就像行走的星核炸弹。“她贴在我耳边低语，“但很有意思，我决定追加投资。“
她撕开自己的胸口，液态金属胸腔里悬浮着一颗蓝色晶体。我认出这是机械族的灵核，相当于人类的心脏。还没等我反应，她就把灵核按进我结晶化的右胸。
**世界在颠倒。**
我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体内世界。这里不再是虚无，而是一片悬浮在星云中的破碎大陆。焦黑的土地上插满金属残骸，天空挂着三颗正在坍缩的恒星。但最震撼的是大陆中央——那里矗立着一棵由机械与血肉共生的巨树，枝条上垂落的数据光缆正缠绕着零的蓝色灵核。
“这是...“我触摸树干，指尖传来心跳般的震动。
“你的基因序列比我想象的更有趣。“零的声音从树冠传来。她倒悬在一根数据缆上，裙摆化作二进制瀑布，“居然能兼容机械灵能，看来三百年的寿命买便宜了。“
现实世界的痛楚将我拉回躯体。零的灵核已经与我的心脏融合，结晶化暂时停滞在右锁骨位置。视网膜上跳动着新数据：【机械同调率12%】【可调用灵能武器：未解锁】。
“别感动，这是风险投资。“零的瞳孔变成竖条形，“现在，让我们处理...“
歼星舰的主炮突然开火。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我看到暗红色的能量束穿透云层，所过之处的建筑残骸直接气化。体内世界疯狂震颤，那些悬浮的金属残骸自动聚合成盾牌形状。
**遵循本能，我对着炮火张开手掌。**
金色浪潮从掌心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旋转的星云漩涡。相位炮的能量束撞入漩涡中心，竟然被转化成银色流体，顺着我的手臂注入体内世界。破碎大陆上空顿时下起金属暴雨，机械巨树发出愉悦的嗡鸣。
“能量转化率37%！“零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你刚刚生吞了一发歼星炮！“
但我无暇回应。周铭的脸突然出现在所有电子屏上，他的半张脸已经机械化，电子眼闪着深渊的紫光：“父亲说得对，你果然是最完美的祭品。“
整个灰烬行星开始震动。我脚下突然塌陷，露出深达万米的地下空洞——这里根本不是废弃资源星，而是周氏集团建造的巨型祭坛！骸骨铺就的环形山壁上，刻满与周铭胸口相同的深渊符文。
零的金属风暴突然停滞。她盯着那些符文，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这是跨维度的召唤阵，他们要用整颗星球的血肉打开深渊通道。“
医疗舱从排水管滑落，小雨的额头渗出冷汗。我冲过去抱住舱体，却发现她的基因序列正在异变——周铭植入的死亡程序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在她体内培育深渊孢子。
“哥哥...“小雨的瞳孔泛起紫芒，“我好冷...“
地下空洞突然亮起三千座聚变堆，周氏集团的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全都机械改造过，脊椎延伸出合金触手，眼窝里跳动着深渊之火。零的灵核在我胸口发烫，机械巨树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交易再追加。“零的液态金属身体开始分解，“用你五百年的寿命，换一次弑神的机会。“
我没时间思考。当第一波机械士兵扑来时，体内世界的机械巨树突然扎根现实。数据光缆刺入地面，整个祭坛的符文都被染成蓝色。那些被深渊腐蚀的士兵突然僵直，他们的机械义体不受控制地调转枪口。
“机械降神...“零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这是灵能暴君的权柄，你果然...“
周铭的咆哮打断了她的分析。他的身体已经膨胀成肉山形态，紫色晶核在心脏位置疯狂跳动：“你以为能对抗深渊？我们早在一个纪元前就...“
金色浪潮再次爆发。这次我主动释放体内世界的饥渴，机械巨树的根系刺入祭坛核心。周铭的肉山躯体开始崩解，他的机械义眼弹出眼眶，在坠落过程中突然自爆。
冲击波掀飞医疗舱的瞬间，我看到了可怖的真相——小雨的后颈裂开一道缝隙，紫色触须正从脊椎处钻出。她的眼睛完全变成深渊的颜色，抬手对我射出能量光束。
**世界在那一刻寂静无声。**
我低头看着被洞穿的左胸，机械灵核正代替心脏跳动。零的悲鸣与周铭的狂笑混杂在一起，体内世界的机械巨树轰然倒塌。在意识消散前，我做了最疯狂的决定：将整颗灰烬行星拖入体内世界。
金色纹路爬满天地，所有正在坍塌的、燃烧的、异变的物质都被吸入掌心。包括正在深渊化的小雨，包括零散落的灵核碎片，包括周铭最后的诅咒。当最后一粒尘埃消失时，我的视网膜上炸开血色警告：
【体内世界过载】
【碳基躯体崩解度89%】
【深渊污染指数突破临界值】
黑暗降临前，我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一是小雨带着哭腔的“对不起“，二是零用机械合成声说的：“欢迎成为新纪元的神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