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涌的花期

樱花祭前夜,林夏打开衣柜,粉色、白色的裙摆如未绽的花苞层层叠叠。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霖的消息带着温度跃入眼帘:“穿那件驼色的吧,和樱花很配。“她指尖抚过衣料褶皱,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在大学社团合影里瞥见的模糊身影——彼时她正蹲在樱花树下写生,远处穿黑色外套的少年站在人群边缘,镜头恰好捕捉到他望向自己的侧脸。

老城区的石板路覆着细碎花瓣,八重樱在暮色中开成绯色云霞。陈霖站在“樱见桥“的石拱下,黑色大衣领口别着的樱花胸针与枝头的花朵遥相呼应。他递来牛皮纸袋时,指节擦过她手背:“尝尝这家的樱花蕨饼,老板娘说今天凌晨现做的。“糯米团子裹着晶莹糖霜,咬开时涌出的樱花馅带着微苦,像极了此刻在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两人沿着河岸漫步,陈霖忽然停在挂满灯笼的小店前。暖光透过糊纸窗,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木墙上,与摇曳的花枝重叠成诗。“进去看看?“他推开门,风铃叮咚声里飘出陈年纸张的气息。满墙明信片如粉色蝴蝶翩跹,林夏踮脚去够高处的卡片,身后突然笼来熟悉的雪松香——陈霖伸手替她取下那张绘着夜樱的卡片,手腕上的银戒轻轻擦过她发梢。

“其实......“他欲言又止,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林夏转身时,正撞见他藏在身后的动作——掌心攥着枚褪色的书签,边缘磨损的痕迹像被反复摩挲过。她突然想起手稿里某个片段:“书签上的樱花标本在雨季发潮,却比任何誓言都长久。“不等她开口,陈霖已将书签重新塞回口袋,笑着指向远处:“那边有占卜摊。“

暮色四合时,两人在占卜婆婆的小帐篷里坐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扫过他们交叠的影子,突然轻笑:“小姑娘,你颈后的红绳和这位先生的银戒,可是天生一对。“林夏低头,那根红绳是七年前母亲临终前系上的,而陈霖的银戒......她猛然抬头,却见他垂眸盯着签筒,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归程的地铁格外拥挤,林夏被人群推得踉跄,陈霖长臂立刻圈住她。他胸口的温度透过大衣传来,林夏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其实那天在书店......“他声音混着地铁轰鸣声,“那张明信片背面的字,是我写的。“林夏僵住——卡片背面那句“若樱花有记忆,会记得每片花瓣坠落的轨迹“,此刻在记忆里轰然作响。

出站时雨又落起来,细密的雨丝将樱花洗成朦胧的粉色雾霭。陈霖撑开伞,这次伞面彻底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右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林夏。“他在巷口突然叫住她,从大衣内袋掏出个绒布包,“本来想等樱花最盛时再给你。“展开布包,里面是枚樱花形状的银戒,戒圈内侧刻着极小的“LX“,与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恰好拼成完整的圆环。

雨点滴在戒指表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林夏抬头,看见陈霖眼中翻涌的情绪——是七年前樱花林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是便利店无数个深夜里默默注视她的男人,也是此刻站在雨中,将所有等待化作温柔的恋人。樱花簌簌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场盛大的告白,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答案,早已随着飘落的花瓣,铺满了他们相遇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