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人是妖？

眼看着那根洞穿苍穹、碾碎万法的如意金箍棒，就要带着灭世神威再次砸落，不死山核心区域无数宫殿楼阁都已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为齑粉！

不死道人睚眦欲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棍若是落实，不死山无数万载积累的底蕴，至少要被抹去三成！

那不仅仅是建筑，更是无数年来铭刻在山体与殿宇中的古老道纹与禁制！

“且慢——！！！”

一声沙哑而急促的嘶吼，自不死道人口中爆发！

他头顶的泪痕绿金瓶垂落亿万缕碧绿死气，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试图稍稍延缓那金箍棒落下的速度，同时嘶声道：

“大圣……不，这位道友！手下留情！”

不死道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怒与屈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凡人蝼蚁，早已化为飞灰，道友又何必为了他们，与我等不死不休？！”

他试图讲和，或者说，拖延时间！

只要能拖到不死山真正的底牌尽出，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咻！咻！咻！

就在此时，不死山外围的天际，一道道流光如同过江之鲫，划破长空，急速朝着战场方向赶来。

当那些仗着身法速度，勉强跟上来的各族修士与探子，抵达不死山外围，亲眼目睹这剑拔弩张、至尊对峙的一幕时，无不骇然失色，心神剧震！

特别是看到那根依旧高悬，仿佛随时会砸落的金色巨棒，以及下方严阵以待，气息恐怖的不死道人、石皇等数位至尊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这……这就是不死山的真正底蕴吗？”

“不死道人！石皇！还有那几位……都是传说中早已不问世事的老怪物啊！”

“他们……他们竟然都被逼出来了！”

“不死山……这是摆明了车马，要将这位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彻底留在此地啊！”

众修士心中翻江倒海，既有对不死山底蕴的惊叹，更有对那金甲神猴无法无天、盖世凶威的深深恐惧！

齐天大圣闻言，那即将落下的金箍棒微微一顿，火眼金睛扫过不死道人，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弧度，嘿然冷笑，却是一言不发。

他只是伸出毛茸茸的手指，遥遥指向身后虚空中，被他以柔和金光托住的林峰父子。

那意思，不言而喻。

磐石城的血海深仇！爱妻惨死的锥心之痛！

这一切，都在这里！

至于谈判？

可笑！

俺老孙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

先打过再说！

“给俺老孙——破！！！”

齐天大圣一声爆喝，手臂肌肉虬结，那停滞的金箍棒再次爆发出无量神光，以比先前更加凶猛狂暴的姿态，轰然砸下！

“休得猖狂！”

石皇怒目圆睁，他那魁梧的身躯猛然暴涨，仿佛化为一尊太古石神，手中天荒戟爆发出裂天神芒，戟刃之上，亿万星辰幻灭，卷动无尽的混沌石气，悍然迎上！

“锵——！！！！”

一声足以震裂九天，让星辰坠落的恐怖巨响炸开！

金箍棒与天荒戟，这两件同样威震万古的无上神兵，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毁灭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虚空如同破碎的镜面一般寸寸断裂，露出其后漆黑幽深的混沌！

大地崩沉，山川倾覆！

不死山核心区域外围的无数山峰，在这股冲击波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夷为平地！

“噗！”

石皇虎口崩裂，神血飞溅，那坚不可摧的至尊身躯上，竟也出现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纹！

他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踩出一个巨大的黑洞，眼中充满了骇然！

好强的力量！

这猴子，简直是一头披着猴皮的太古龙象！

“好！好一个石疙瘩！有几分力气！”

齐天大圣不惊反喜，眼中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周身金焰滔天！

“杀！”

不死道人眼中厉色一闪，见石皇竟也只是勉强架住，心中再无侥幸，泪痕绿金瓶瓶口幽光大盛，射出一道浓稠如墨的碧绿死光，其中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哀嚎，直取大圣眉心！

“一起上！诛杀此獠！”

其他几位被逼出来的至尊老祖亦不再犹豫，纷纷催动各自的帝兵，打出毕生最强神通，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有的祭出一方血色大印，迎风暴涨，镇压天地！

有的挥舞一柄白骨神剑，剑气森森，割裂万古！

有的抛出一面漆黑魔幡，魔气滔天，污秽元神！

一时间，数件帝兵同时发威，神光与魔焰交织，法则与道痕共舞，将齐天大圣彻底淹没！

换了当世任何一位至尊，哪怕是同为巨头级的人物，面对这等由数位同阶手持帝兵发动的绝杀大阵，恐怕都只有一个下场——饮恨当场，形神俱灭！

这一瞬间，不死山核心区域彻底沸腾！

恐怖的帝威交织，法则神链崩断，虚空成片塌陷，化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虚无！

那片地域，彻底化为一片绝地！

那些远远观战的修士，修为稍弱者，连直视战场的勇气都没有！

仅仅是那逸散出来的丝丝缕缕气息，便压得他们气血翻腾，神魂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

“太……太可怕了！”

“这就是至尊之战吗？简直是毁天灭地啊！”

“光是这气息……就够我等喝一壶的了！”

混乱的战场边缘，被金光护住的小宝，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襟，小脸煞白，却还是鼓起勇气，奶声奶气地问道：

“爹爹……大圣爷爷……会赢吗？”

林峰紧紧搂住儿子，目光死死盯着那被无尽神光与魔焰淹没的战场中央，尽管心中同样紧张到了极点，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他斩钉截铁地道：“会的！小宝放心，大圣爷爷……一定会赢！”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不仅是对儿子的安慰，更是对他自己信念的加持！

激战之中，不死道人一边艰难抵挡着那仿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棍影，一边突然厉声喝道：

“不对！你的功法路数，与传说中早已断绝传承的斗战圣猿一脉虽有相似，却又有极大不同！你绝非斗战圣猿！”

不死道人活了无尽岁月，见识广博，此刻他越战越心惊！

这猴妖的战斗方式，大开大合，勇猛无匹，确实有斗战圣猿的影子，但其道则的运用，却远比古籍中记载的斗战圣法更加玄奥莫测，甚至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超然与霸道！

“看你这毛脸雷公嘴的模样，也并非我人族大能化形！”

不死道人眸光闪烁，试图从言语上扰乱对方心神，寻找破绽。

“说！你究竟是哪路妖魔，为何要替区区人族蝼蚁出头？！”

“不错！”

石皇亦是怒吼，天荒戟挥舞得密不透风，与金箍棒碰撞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击都让他气血翻腾。

“你这孽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图谋我人族气运不成？！”

另一位手持白骨神剑的老妪厉声道：“妖就是妖！即便你神通盖世，也改不了你茹毛饮血的本性！与我等不死山作对，便是与整个黑暗秩序为敌！你这是自寻死路！”

“妖？”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仿佛触动了齐天大圣心中某段不愿回首的禁忌，让他那双火眼金睛之中，瞬间爆发出骇人至极的凶光！

“妖？嘿嘿……嘿嘿嘿嘿！”

齐天大圣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煞气、苍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傲与愤怒！

那笑声，让围攻他的不死道人、石皇等至尊，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俺老孙是什么，是什么出身，是什么跟脚，轮得到尔等这些藏头露尾、靠吸食生灵精气苟活于世的鬼东西来置喙？！”

齐天大圣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又似天外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

“给俺老孙——死来！！！”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手中如意金箍棒陡然金光更盛，其上镌刻的无数古老玄奥符文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活了过来，每一个符文都绽放出刺目神辉，一股更为狂暴、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战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那股战意，甚至引动了天地异象！

苍穹之上，风云变色，雷霆炸响，仿佛整个天道都在为这股战栗！

“不好！”不死道人脸色剧变！

只见齐天大圣身形一晃，竟是化出三头六臂！

三颗毛茸茸的猴头，六只火眼金睛同时怒睁，迸射出洞穿一切的神芒！

六条手臂，分别持着三根一模一样的如意金箍棒，从三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打出！

每一棍，都蕴含着破灭万法，粉碎真空的无上伟力！

一时间，棍影如山，力破万法！

“噗！”

那名手持白骨神剑的老妪，躲闪不及，被一根金箍棒扫中肩头，半边身子当场炸开，化为血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飞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噗！噗！”

另外两位围攻的至尊古皇，也被另外两根金箍棒的棍风扫中，护体神光当场炸裂，帝兵哀鸣，口中喷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神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轰飞出去！

仅仅一瞬间的爆发！

先前还稳占上风，联手围攻的数位不死山至尊，竟然被他一人一棍，杀得七零八落，连连败退！

“怎么可能？！”

“他的力量他的战技还在变强？！”

石皇与不死道人骇然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与……绝望！

这猴子，简直是个怪物！是个无法理解的变数！

他们感觉，快要抵挡不住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面倒的碾压！

观战之地，早已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魔乱舞、至尊喋血的景象彻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

几位威震北域，执掌一方禁地生死的无上至尊，手持帝兵围攻一人，竟然……竟然被杀得如此狼狈？！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数千年、数万年来的修行认知！

“这……这究竟是妖族的哪一位无上大帝复苏了？”

一名活了漫长岁月，见多识广的人族老修士，声音发颤，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与深深的不安。

他从未听说过，妖族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他……他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吗？”

另一名心思较为活络的中年修士，却面带忧色，轻声自语。

“会不会……这是不死山与这妖族大能联手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将我等这些心怀不轨，或是前来观望的人族修士，一网打尽，好彻底断绝我北域人族的希望？”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色骤变，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浓浓的阴霾所取代。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修行界流传了太久。

就在人心惶惶，猜测纷纷之际，一名身着残破战甲，身上还带着未干血迹，气息却异常强大的人族大能，沉声开口道：

“诸位道友不必多虑！”

此人，正是先前在磐石城外围之战中，与林峰并肩作战，亲眼见过齐天大圣神威的那几位人族大能之一，古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若真是一场戏，为了将我等一网打尽，他们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古越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先前在磐石城，大圣爷完全可以不出手，任由不死一脉将消息封锁，再暗中行事，将所有幸存者灭口。”

“又何必一棍震碎不死山山门，搞得现在人尽皆知，全修行界都将被惊动？”

“这等于是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势力的视线之下！若真是演戏，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顿时让不少疑虑之人恍然大悟，心中的不安稍减。

是啊！

这猴子行事，霸道绝伦，横冲直撞，哪里有半分演戏的遮掩与算计？

他若想杀人，何须如此麻烦？

一棍子下去，不就都了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