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鸣镇北二十里,有一座无名山。
山不高不奇,野林横生,自护龙山庄覆灭后,便无人再踏其上。
传说里,那夜火光烧红整座山岭,尸横遍野,只有三样东西未毁:
剑、信、人。
十年后,沈如墨携白轻萝重踏山路。
山道湿滑,杂草重生,昔日通庄石阶早被藤蔓掩盖。白轻萝蹲下撩开草叶,一块残碑显出半截碑文:
“护龙山庄——”
后面字迹已被利器刮去,只留下一道深痕。
她眼神平静:“从这一步开始,便不能回头了。”
沈如墨轻声道:“你十年前是怎样逃下山的?”
她答:“我藏在井底,三日后才爬出来,浑身血腥。后来被一位盲医救下,才活到现在。”
“那口井,还在?”
“若没被封,应该还在。”
沈如墨沉吟片刻,道:“我要去井下看一眼。”
“你怀疑密信在那里?”
“不。我要确认……那夜真正的叛徒,是不是你父亲身边的那位副庄主。”
白轻萝神情微冷:“你怀疑他?”
“不是怀疑,是肯定。”
就在二人翻过第三道山坳时,前路忽然传来一阵怪笑。
“啧啧啧……十年了,这山还真成了个好埋骨的地方。”
密林中,走出三人。
一人赤膊,肩披铁链;一人独目,身藏弩机;一人无声,面戴铜面具,手中长鞭滴水未干。
沈如墨皱眉:“十方煞,竟来了三个。”
白轻萝低声道:“他们是葛五爷的杀手,曾三夜灭两寨,无一活口。”
赤膊者哈哈笑道:“二位,既然来了山上,便别想着下山了。”
沈如墨不言,脚步轻踏地面,一道细小响声在脚边石下“嗒”地一响。
铜面人眼神微动,正要出手,忽觉脚下一沉——
轰!
林中炸起一道暗雷,土石翻飞!
沈如墨抱住白轻萝往后一跃,借力蹬树,飞跃三丈,堪堪避开雷阵中心。
赤膊汉骂道:“你这小子竟在山上布阵?!”
“这是你们自己祖坟的地,我只是帮你们开开路。”沈如墨轻声道。
三人杀意大起,分左右掩杀!
铜面人挥鞭如蛇,卷向沈如墨头颈,破风之声如撕裂皮革。
沈如墨却不迎不避,反而一脚踩地,“砰”地踏碎一块旧石板,反震之力将他整个人滑出两丈,恰好避开鞭锋。
那独目之人则已跃至白轻萝左侧,弩机响起!
“咻——!”
白轻萝反手一挡,“当”地一声,箭尖擦断她发带,一缕青丝随风飘落。
她眼中寒光乍现。
断剑出鞘。
一道寒光划破林风,直取独目者咽喉!
对方急退,仍被擦破颈侧,鲜血淋漓!
赤膊汉怒吼一声:“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裂山铁链!”
他横扫铁链,击碎三棵老木,声势惊人。
沈如墨避无可避,忽地将手中短匕反握,顺着链身贴近,身形如藤!
他身法之巧,令人咂舌,竟生生贴着铁链攀至对方面门,一指点出!
那一指,正中眉心穴!
赤膊汉惨叫一声,踉跄退开,脑海轰鸣不止。
铜面人冷冷逼近,长鞭疾如电蛇,逼得沈如墨连退数步。
白轻萝此时已挥剑逼退独目刺客,与沈如墨一前一后成夹击之势。
沈如墨眼中光芒闪过:“轻萝,上‘飞狐步’!”
白轻萝一愣,旋即明白。
二人脚步交错,纵跃翻飞,竟如老练剑阵!
他们未曾真正配合过,却仿佛自幼习武同门。
十息之后,铜面人胸前一痛,低头望见断剑已没入半寸。
他眼前发黑,仰天倒下。
另两人见势不妙,迅速退入林中。
沈如墨未追,只淡淡道:“让他们回去告诉葛五爷,护龙山庄的余孽,回来了。”
风吹落叶,山间寂静。
白轻萝缓缓收剑,抬头问他:“你真的学过‘飞狐步’?”
沈如墨摇头,笑道:“我只见过一次,那年你哥哥演给我看。”
她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道:“他是世上最笨的人。”
沈如墨轻声:“不,是世上最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