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标题章节

鹿德元年(公元664年)洛阳的冬日,比往年更冷些。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割着行人的脸,也割着大唐朝的风云变幻上官府,上官仪的儿媳妇郑氏躺在床上,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连日来的身体不适让她疲惫不堪,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里,月色如水,万簌俱寂,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身形高大的巨人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双手托着一杆巨大的秤,缓缓递向郑氏,声音低沉而有力:“持此称量天下。”郑氏一惊,下意识接过秤,只觉得手中的秤沉甸甸的,泛着古朴的光泽。刚想开口询问,巨人却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武后权势日盛,唐高宗李治虽身为天子,却在诸多朝政大事上被武后掣肘,心中渐生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彼时,宰相上官仪凭借卓越的才学与刚正的品性,在朝中颇具威望。他时常直言进谏,为高宗排忧解难,一心想要稳固李唐江山,重振天子权威,这却无意之中触动了武后的利益,招来她的嫉恨。与此同时,李义府与许敬宗这两位奸佞之臣,早已攀附武后这棵高枝,在朝中结党营私、为非作歹,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打压异己,而正直的上官仪自是对他们的行径极为不齿,时常当众斥责。由此,李义府和许敬宗便将上官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

一日,宦官王伏胜偶然撞破武后引道士明崇俨入宫行厌胜之术,惊恐之下,赶忙向高宗告密。高宗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觉得武后此举实在是大逆不道,当即密召上官仪商议,欲废黜武则天的后位。上官仪向来对武则天的专权行径不满,此时见高宗有此决心,便直言道:“皇后专横跋扈,扰乱朝纲,陛下若不早做决断,恐日后朝堂将被其完全掌控,不如趁此机会废之,以正国法。”高宗听后,连连点头,当即命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

可谁能想到,消息竟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了武后耳中。她怒发冲冠,即刻面见高宗,先是伏地痛哭,哭诉自己多年来的委屈与付出,随后又厉声质问高宗为何听信谗言。高宗本就性格懦弱,面对武后的咄咄逼人,顿时慌了神,为了自保,竟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上官仪身上,嗫嚅道:“朕本无此心,皆是上官仪教唆朕所为。”

武后心中恨意更浓,当即示意李义府和许敬宗想办法除掉上官仪。这二人本就与上官仪有仇,此刻得了武后的授意,更是不遗余力地构陷。许敬宗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深知废太子李忠与上官仪、王伏胜之间曾有过交集,便决定在此处大做文章。

几日后,许敬宗与李义府联名上书,弹劾上官仪、王伏胜与废太子李忠暗中勾结,图谋叛逆。在奏章中,他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所谓的“谋反计划”,声称上官仪等人意图扶持李忠复位,颠覆现有的政权,言辞凿凿,仿佛亲眼所见。

高宗看到这份奏章后,一时犹豫不决。他虽对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一事心怀不满,但也深知上官仪的为人,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做出谋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然而,在武则天的不断施压下,再加上李义府和许敬宗在一旁煽风点火,高宗最终还是动摇了。

不久,上官仪便被下狱,尽管他在狱中据理力争,拒不承认谋反罪名,可李义府和许敬宗却伪造了诸多证据,让他百口莫辩。最终,上官仪与儿子上官庭芝、上官家全族、王伏胜一同被判处死刑,家产被全部抄没。

此时,武后脑海中闪过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她想起远在黔州的李忠,想起王伏胜和上官仪都曾侍奉过李忠,一个陷害李忠谋反的阴谋就此诞生。她指使许敬宗上书弹劾,在奏章中,许敬宗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李忠与上官仪、王伏胜如何秘密勾结,如何谋划着颠覆朝廷,妄图拥立李忠复位。

唐高宗看着这份弹劾奏章,眉头紧锁。他虽对李忠已无太多期望,但要说这孩子谋反,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可武后在一旁不停地煽风点火,哭诉自己的委屈与担忧,说李忠一日不死,大唐的江山就一日不得安宁。唐高宗本就耳根子软,在武则天的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十二月十五日,一道圣旨快马加鞭送往黔州。李忠正蜷缩在囚居的角落里,试图躲避那无处不在的恐惧。当太监宣读“庶人李忠伙同上官仪、王伏谋反,赐白绫自尽”的圣旨时,他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想喊冤,想为自己辩驳,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李忠颤抖着双手接过白绫,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短暂而又坎坷的一生。他想起自己被立为太子时的风光,想起被废时的绝望,想起在流放地的每一个惶恐不安的日夜。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从未有过谋反之心,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可命运不会给他答案,随着白绫缓缓套上脖颈,他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二岁,只留下一段被权力斗争碾碎的悲惨人生。

而上官仪的儿媳郑氏,当时正怀有身孕,在这场灾难中虽保住了性命,却也被充入掖庭为奴,在那里生下了上官婉儿,从此母女二人便在掖庭中艰难求生,命运的齿轮也自此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