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疏甲惊略:双城困局(一)

  • 弘邑录
  • 杨少惟
  • 3000字
  • 2025-06-20 10:57:15

山间林风骤起,惊动群鹰袭向天空,留下摇曳的枝条,掉落几片树叶飘进小溪,疲惫的羚羊淌过溪水,未敢歇息,惟此不停往前奔跑。

落叶逐流而下,直至一处密林。一名苗人拾起溪中的叶子,丢到地上,随后双手伸入水中,藉以清水洗面。

忽闻不远处马蹄声传来,这名苗人立即起身,轻步上前,趴在一处斜坡背面,惟见山下道路上有官兵行军而来,此队伍大概有五六百人,百余前锋骑马,五百后卫步行。

苗人拿出小片竹节含进嘴里,发出一阵鸟叫声,其音调时而平缓,既以急促,长短不一。

少刻,道路两侧山坡上人头攒动,足有八百余人,有的扎使大刀,亦或手持短斧,还有挥舞长矛。

首领一声令下,这伙人从山上急冲而下,霎时鸣嚎震天。

一名官兵闻见山上有动静,勒马转头望去,赶紧喊道:“苗人来袭!大家注意阵型,不要慌乱!”远观此人着装,应该为参领。他这声大叫过后,并未下马,继而阵前指挥士兵准备迎战。

苗人如流水般涌向官兵,场面壮浩,双方紧张万分。

霎那间,杀声四起,厉蓄刀光映戟,撩挲剑凛决斧,顿时横体遍地。

余下官兵见战况不妙,当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古语有云,缴械毋杀,故而苗人并未向前追击,取来辎粮,得胜而归。

林中深处,几只秃鹰从空中落入木屋窗边,左右碎步,发出嗷嗷声叫。利库玛折断树上较长枝条回到屋内,轻声打开窗框,驱赶群鹰。

秦慕兰回程路上,耳边传来一阵鸣叫声,抬头望去,只见群鹰掠过,竟从木屋方向飞来。她心里一怔,赶紧加快脚步。

回到木屋,见到利库玛便问道:“刚才发生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一群秃鹰而已。”利库玛言道。

秦慕兰心绪舒缓下来,走回木屋,取出水瓶,喝下几口水,“西面几里处,刚才有两伙人在战斗,现在不知情况如何。”

“难道是官兵与苗人?”利库玛闻言便行至窗前,观察外面的情况。

“有这个可能,我们需小心为好。”

正说话间,二人忽闻隔壁有声响传来,只听到杜叙叫喊道:“你醒过来了!”

他们立即冲向侧房,只见杜叙直身半坐,喜笑颜开,明显很高兴。再观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睛已然睁开,双唇微张。

“利库玛,你去取水瓶过来。”秦慕兰吩咐道。

少倾,利库玛回到屋内,秦慕兰接过水瓶后,左手轻握女子下颚,往下提拉,使其张嘴,右手拎着水瓶,将清水缓缓倾入口中。

女子转过头,迷茫中看着眼前的三人,弱声道:“我昏睡多长时间?”

秦慕兰应声道:“你从昏迷到现在已有两天。”女子听闻此言,身体颤抖一下,意欲起床,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先别动,你才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养一些时日。”

女子缓声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做,需要去一个地方。”

秦慕兰给她盖好被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女子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我的身体怎么了?”

秦慕兰反问道:“你不记得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只记得在泸溪城内行路,不知被何人拦住,劫至一个阴暗角落,随即昏迷过去,后面的事情全然不记得。”

秦慕兰低语道:“既然忘记了,那便好。”

女子听到这话,已然想到什么,眼泪夺眶而出,“难道我被人玷污了?”

秦慕兰这下不知所措,赶忙道:“不是这样。”

女子以为秦慕兰在安慰她,此时并未言语,心里十分痛苦,随即哭出声音来。

杜叙见状,急言道:“菀今,她说的话确实为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子忽地停住哭声,形容突变。片刻间,她环视四周,然后望向他们三人,“你们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秦慕兰用余光瞄一眼杜叙,心生疑惑,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认识的吗?难道其中有所隐瞒,还是杜叙另有图谋?”

“我叫杜叙,你不记得我了?”杜叙言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谁。”这位叫作菀今的女子此时神情慌张,惧怕他们会伤害自己。

秦慕兰言道:“放心吧,我们救了你,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菀今听闻此言,再观三人的面容,感觉他们并非歹人,心里稍微安定下来,轻声言道:“何人迷晕我?”

秦慕兰言道:“我们只晓得对方为苗人,其它一概不知。”

此时,菀今嘴里嘟囔几个字,但是听不清是什么,秦慕兰见此情形,只能对她言道:“你先休息一下。”

三人陆续走出房间,行至木屋外,杜叙最后一个出现在房门。秦慕兰来到他身旁,正想开口说话,林间忽然传来阵阵响动。

秦慕兰急忙转身,循声望去,察觉有人靠近木屋,而且还不止一人。

利库玛立即进屋,迅速从房门右侧拿起背篓,往屋内跑去。他将枕头装入背篓,抱起菀今放进去,身靠枕头,很快站起背着她疾步走到窗前,纵身跃上,跳至屋外。

杜叙担心菀今的安危,便跟在利库玛身后。秦慕兰顺着窗户爬上屋顶,只为探清来者是谁,这里是山林深处,通常不会有人特意至此。

少倾,有一伙人走到木屋前,秦慕兰数了一下,拢共十人,看他们行头武备,应该是官兵。

“真没没想到啊,这深山野林里竟然有座木屋!”

“虽然是破屋,但是勉强能够住人,今晚留宿于此,待明日再找回去的路。”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们一路前行至此,有点累了,先进屋休息吧。”

“土娃,你先去附近找一些柴火。”

这名叫土娃士兵听到命令,不知所谓,摇头晃脑的往外边跑去。“你们看他那傻样,真好笑!”左侧一名官兵讥讽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髯须官兵急速朝这人袭来,手肘击中下颚,对方瞬时倒地,他拔出长剑抵住其喉咙位置。旁边三名官兵见状,立即拔出长刀。

“你们难道想和我比划一下?”髯须官兵并未收剑,恶狠狠盯着三人。就在此时,余下官兵迅速拔刀上前,双方形成对峙局面。

那三人见对方摆出如此阵仗,神情十分紧张。不多时,其中一人开口言道:“众位同僚,误会一场,大家放下兵器,有话好好说。”

髯须官兵听到这话,依然没有放下长剑。那名官兵见此情形,既已明瞭,对方需要给一个顾及脸面的台阶,“祥子不知好歹,言语轻浮,冒犯了大哥的兄弟。”

他瞧一眼躺在地上的祥子,呵斥道:“你还不起来向大哥道歉!”

髯须官兵见他们已经服软,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无端造成杀戮之祸,便收回长剑。祥子赶紧起来俯身拱手道:“小人多嘴,还望大哥海涵。”言毕,伸出手掌向自己的右脸猛扇。

拍了几掌,髯须官兵认为目的已经达到,不再为难他,言道:“行了,停手罢,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木屋处在深山,气温急剧下降。土娃回来时,背着一捆枯柴,大口喘着气,众人将枯柴取下,很快生起火堆取暖。

少倾,髯须官兵带着两个人到附近打猎一些野物。

屋顶,秦慕兰默默观察底下的官兵,这时忽然察觉旁边出现一个身影,转头一看,竟然是利库玛。

秦慕兰急忙打了几个手势,询问杜叙和菀今的状况。利库玛迅速做出回应,菀今身体发热,可能染上风寒,不宜待在野外。

二人陷入沉寂,一刻时,秦慕兰看到髯须官兵打猎回来,便起身落到地面,利库玛跟随在后。

“何人在此!”髯须官兵停下脚步,迅速拔出长剑。

秦慕兰从暗处走出来,“这位官爷,我们是过路的商人,林中迷路,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髯须官兵看清来人后,收回长剑,只见秦慕兰书生打扮,面白皮嫩,不像苗人。不过他身后的壮汉,似乎为武者,这书生既言商贾,这人可能是随扈镖师。

髯须官兵想了一下,言道:“可以,不过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

秦慕兰既道:“那倒不用麻烦你们,我们带有干粮。”

“你们自便。”言罢,髯须官兵来到火堆旁,处理刚才打到的猎物。

待其离去,秦慕兰低声言道:“你速去叫杜叙至此。”

利库玛点头,转身朝树林深处急奔而去。半刻时,二人回到木屋。

杜叙看着火堆旁数名官兵,心中颇为忐忑,走到一旁,不敢进屋。利库玛瞧见杜叙畏缩的样子,伸手往他后背推一把,“想什么呢,进去吧。”

髯须官兵余光瞄一眼利库玛身后的背篓,感觉里面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并未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