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谁人之梦?

小顺子见李自在迟迟未动不由得催促道“等什么呢你?”

李自在这才想到,外面正在下雨,对方可能并没有打伞,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小顺子觉得眼前之人好笑,因为自己已经走了,李自在始终还是站在原地,油纸伞很大,盖住了他的面庞,小顺子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李自在接下来开口让他不想再笑,“抱歉,我现在瞎了,能拉着点我吗?”

小顺子心中生起了怜悯之心,也不管浇在头上的大雨和李自在打的不是很高的伞,弯下腰扶着李自在。

李自在感觉有人扶着自己,于是也把伞抬高了些,小顺子这时候才看到了李自在的脸,差点惊呼出声,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二人就这样一点点挪到了中间那辆马车所在。

小顺子的心中也有过无数个疑问,他怎么也想不到真会有个小孩走在官道上,他更没想过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孩子在雨天会自己找到伞不是个笑话。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思考的了,他只是个佣人,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执行给他钱的人的命令便可。

李自在收起伞,被车内的一个侍女扶着上了车。

不知不觉间,李自在的听力已经越来越敏感了。

他在被扶着走来的时候,听到了五匹马的喘息声,大概是四辆车左右,其中三辆车分别是一匹马拉着,成三角形护送着中间两匹马所拉着的车。

他所上的也是中间这辆,应该是他们口中那个小姐应当也在这辆车上。

除了拉他上车的丫鬟,和刚才接他的小顺子,车上应该还有两人。

李自在没上过马车,不知道马车里面是什么构造,更不敢随意去碰,这让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李自在听到有人起了身。

“小姐。”那是个极为好听的声音,和那位小姐不同,她的声音听起来像百灵鸟一样动听,悦耳,似能解开人们的心结,让人心底生不起一丝烦躁,但这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些惊意。而这位应该就是那位小姐的丫鬟了。

她刚开口李自在便觉得有只纤细的手再次搀扶向自己,这次的触感与刚刚那位的不同,好像是另一个人。

随即他便被搀扶着坐在了那人的身旁坐下。

他听见了那人的叹气声。

“居然真的看不见东西,我还以为又是逗我的...”

李自在心里有些古怪,他没听懂身旁之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听声音此人便是那个小姐了。

她转过了身,取出水袋,洇湿了手帕,擦拭着李自在的脸颊,李自在这才想起来他的脸上还有不久前眼睛流下的血迹。

似乎有点难擦,那位小姐又沾了些水,这才把李自在的脸给擦干净,这是一张极为不凡的面庞。

他的睫毛如扇,即便双眼紧闭也不难想象出其睁眼的绝世之姿,微皱的剑眉舒张下来,他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白皙中带着微微的红润,甚至与那位小姐相比也不相上下,他的鼻梁挺拔,嘴唇微抿,也体现出了他的紧张。

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此刻随意披散在肩头,散发出淡淡的药香,这也使得那位小姐确定了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份,随即开口。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走在官道上呀?”

李自在闻言木讷的摇了摇头。

“嗯..那你知道你要去哪吗?”

李自在扬了下眉头,答道“西。”

马车已经开始动了,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的马蹄声。

“西面?我们顺路呢!”

李自在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他确实走反了。

那位小姐见状轻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姓宋名琳琬字清瑶,叫我清瑶姐就好了。”

李自在点点头,“清,清瑶姐,我叫谷屿,岛屿的屿。”

“谷屿..谷雨,好名字。”

车上安静了片刻。

车外的雨声,马蹄声,车上又有些颠簸,使得李自在竟然有了一丝困意,不知何时倒在宋琳琬的肩上睡着了。

小顺子见状刚要开口,宋琳琬朝他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无妨。

见自家小姐这样,小顺子也没再说什么。

李自在身上的药香更明显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不知是谁人的梦。

他的眼睛现在又好使了,他看见一个人屹立于战场之颠,他好像开口说了一句话,说了什么李自在没听到,这里一片寂静。

但地上的敌军却哄笑了起来。

只见那人叹了口气,一个闪身竟瞬移到了敌军之中,手执着一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铜佩剑,如同割草般游走在敌军之间,所过之处皆为静止。

剑身不断地掠过敌军的脖颈,但却从未沾染一丝污秽。

等到其余人反应过来之时,也早就为时已晚了。

那场面尤为诡异,一个个士兵撞开呆立在身边的同伴,四散离亡。

而那些被撞开的人倒在地上,身首分立的同时却不流出一点血。

至于那些逃亡的人,他们是侵略者,那手执青铜佩剑之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些狂徒。

而他们对这世界的最后一眼便是一把剑拦在了自己的颈前,随后跌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脑袋滚到了别人的脚下,和踩到自己脑袋的人滑倒之前就被斩首。

说起来缓慢,但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李自在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害怕,没有震惊,他现在异常的平静,就好似经历过一般。

他又思索着,他觉得地上尸体的死法好像极为熟悉。

好像...就好像戒指里的那三十万大军...

那执剑之人的剑法凌厉到了极致,,诸多招式看似杂乱无章,但又似乎千招百式都极为协调,招招致命。

凡其敌者,三十万死,无一人伤。

整场杀戮,没有尖叫,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只有压抑到了极致的寂静。

也许声音是有的,但是李自在现在听不见。

没有持续多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最后一个人的倒下,李自在瞬间汗毛倒起。

他居然看向了李自在,这一刻他听见了声音,狂风在耳边呼啸,厉鬼在心神哀嚎。

砰砰,砰砰,不知是战鼓还是心跳,他的心头又响起了剧烈的砰砰声,传遍四方。

他呼吸急促,生死危机已经不亚于戒指中的那一刻了,即便他在做梦。

在他和那个男人对上眼的时候,声音又一次消失了,剩下的唯有他的心跳的声音,战鼓依旧在敲着。

那是一双血色的双瞳,其中的杀气难以遏制的朝着四方倾泻而出。

而这个男人正缓缓地朝着李自在一步一步的走来。

即便是金丹的修为,在那个人平静的目光下也如同一只脚边的蚂蚁。

他的脚下此刻就像生了根一样,难以挪动分毫,而这时李自在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动不了,而是在和他对视上的一刹那,那人让自己的双眼强行跟上了他的速度,而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原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那人又在眨眼间来到了李自在的身前。

他伸出手摸了摸李自在的脸,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自在不知道那诡异的状态已经结束了,依旧是惊恐的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

那男子沉吟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那柄青铜佩剑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剑刃朝着李自在的下颚袭来。

李自在一惊,刚要呼出声,那剑刃便沿着李自在上牙与下牙开阖的缝隙间划过。

利刃划过豆腐,没有一丝阻力。

剑锋斩下,李自在只觉得后脑一凉,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我...死了吗?”李自在的心里喃喃,他还心有不甘,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虽然眼睛瞎了,但一定有着恢复的一天。

随即,他开始挣扎。

海底的鱼儿想要冲向海面,它们的结果往往惨烈,但李自在不一样,他不属于海底。

此刻李自在的双眼瞪得老大,坐直了身体,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的眼睛已经不疼了,却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越是看不见,他就越想把眼睛睁大。

身上压抑许久的窒息感在他大口的喘息中渐渐平复。

李自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瞪着双眼,他也更不会知道自己眼眶里面装的那两个眼珠有多么瘆人。

车上的人似乎都在睡觉,没有注意到这里。

但还有一个人例外。

那人轻声开口。

“小孩,不要睁眼,闭上。”

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刚好此时李自在的喘息声已经淡了下去,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赶紧闭上了双眼。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有人不愿意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提醒自己,那么自己的眼睛现在一定是还有着什么问题,或许可以在四下无人时向他问询此事,但刚刚的声音太小,李自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过李自在相信,那人应该会来找自己。

车里很安静,不知过去了多久,李自在也不晓得车里的人醒了没,闭着双眼端坐在宋琳琬的身边。

又过了一天,李自在没有再进入那个诡异的梦境,他没有忘记那个梦境的任何细节,甚至那三十万大军的面孔他现在都记忆犹新,仿佛被刻印在了脑子里,终生难忘。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外传来了盘查的声音,一缕神识扫来,被李自在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是个凝气九层的修士,每层灵海约摸一百丈。

他从未觉得自己对神识的捕捉会如此敏锐,也许是自己瞎了的缘故,也许不是,不过这些这都不重要,他觉得这也是自己的一个机缘,一个被那重瞳之人设计好的成长布局。

既然想让自己走,那自己就以身入局,他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但也只有这样似乎才有机会把那个算计自己百年的人给抓出来。

很快盘查便到了李自在所在的马车。

随即听到了一个中年的声音。

“这孩子是什么人,出去时候可没见你们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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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月廿五,李自在的生辰,那么我再重复一遍目前李自在已知的身世罢

李自在,亓离国七皇子。

生年:玄道历一三四年十月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