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小心眼的岷王

沐南因为之前被朱高煦从沐晟手中借调过去,护送矿工民夫去往安南采煤,因此和汉王府有了交集。否则一个小小的百户官也没资格登上亲王府的大门,更别提还要让汉王爷家的嫡长子出面接待了。

不过不管是对于朱瞻圻还是对朱瞻壑而言,沐南都是个熟人。虽然借调期间不断往返钦州与安南之间,彼此间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总归是见过的。比之之前的康郁,朱瞻壑感觉接待沐南更自由一些。

更何况弟弟说了,接待沐南用第二套方案。

所谓的第二套方案,是为了今天登门的武官准备的。对待文人要文质彬彬举止有礼,对待武人就要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豪劲儿才行。朱瞻壑性格沉稳安静,按理说并不太适合这种风格。怎奈这位沉稳安静的公子哥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子。只要学着汉王朱高煦的言行举止,就大差不差了。

沐南自然也对朱瞻壑亲自出面接待受宠若惊。同样在堂中交谈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沐南便也起身告辞了。只是离开汉王府的时候心中总有几分诧异:这在钦州时安安稳稳的大公子,为何今次变得言行粗鲁了许多?和汉王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不过人家毕竟是父子,相像一些也是难怪的。只是奇怪为何这位大公子竟有两副面孔……

朱瞻壑对于自己今天的任务兴致勃勃兴高采烈。而在岷王的棕亭中,他的老子朱高煦却带着满脸的尴尬和苦笑,看着面前横眉怒目的岷王朱楩讷讷无言。

朱高煦上门拜年,岷王朱楩十分高兴。虽然他是长辈,但与当今皇帝的关系可比不上人家亲亲父子亲近,而皇亲国戚的地位,却恰恰是与皇帝关系的亲疏远近决定的。

所以这次朱楩亲自出门迎接,也算是给足了朱高煦面子。

结果就看到马车里下来一个王爷、两个王妃以及一个被汉王侧妃抱在怀里的娃娃。

“见过王叔。福启新岁,愿王叔万事顺遂。”

拜年的话刚出口,便听到朱楩问道:“你们家那俩小子和那个丫头呢?”

“大过年的府里不能没人,留在家里招呼客人了。”朱高煦随口应道。

“嘿!”朱楩不满地瞪了朱高煦一眼,从怀里掏出个玉佩来,挂在了朱瞻坦脖子上。又摸出另外的三枚,随手丢给了朱高煦,“回去给孩子挂上,这是王叔祖给的新年礼物。”

“我的呢?”朱高煦腆着脸问道。

“娃儿都没带来,还想要好处?!”朱楩斜了朱高煦一眼,不满地道。

韦氏和李氏抿着嘴笑,朱高煦也不着恼,反倒是很高兴原本意志消沉的朱楩这会儿生动起来。不过跟在朱楩身后往府里走的时候,朱高煦指着那钉了铜钱当门钉的大门对朱楩道:“王叔,你这王府到底也修一修。户部和工部不给钱不派人,咱就这么凑活着住了?要是没钱,咱先给你垫上。又不是以前,你打定主意要回应天的时候了。这会儿钦州港马上完工,建功立业的机会眼瞅着就到了,您还住在这半死不活的棕亭里?怎么,还是要回应天、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不成?”

朱楩闻言一张脸立刻就黑了:“拱手让人?嘿嘿,让给谁?谁要是敢跟本王抢,本王豁上去宗人府住上两天,也要抽他两巴掌!”

然后便不说话了,闷着头带着朱高煦一家往府里走。一直到正堂坐下,端起茶牛饮了两大口,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啥就本王倒霉?朝廷真没修王府的钱?丢给本王一座半拉王府!天下真没别的去处?将本王丢在云南不管不问!西南镇守真少得了那三卫兵马?将本王的亲卫全换掉!本王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恶事,怎么一个个的都看本王不顺眼?非得让本王填进黑窟窿里才算完事儿?!”

朱高煦眼瞅着忽然爆发的岷王,很有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闲着没事儿干提什么重修王府啊!这名叫棕亭的半成品王府都成了岷王的心结了!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这让朱高煦自己都感觉脸红的话题。

朱高煦为啥感觉脸红呢?因为他这个当儿子的都觉得自己那皇帝老子在岷王朱楩的事儿上干得不地道。

当年朱楩被朱允炆贬为庶人,要是朱棣登基后不复其王爵,任他自生自灭也就罢了。结果朱棣恢复了朱楩的岷王爵位,却将朱楩一杆子支到了云南。当年朱棣未尝没有要用朱家亲王平衡在云南日益坐大的沐家的想法。但问题是你得给这分封到云南的王爷们支持才行啊!结果这边王爷弄到云南了,那便沐家稍微一动作,应天就要先考虑是不是动作太急、引发了沐家的抵触。于是一再削弱老朱家王爷在云南的力量,结果就是沐家在云南的地位依然日益巩固、被支过来的老朱家王爷却一个个过得生不如死。朱楩这还算是好的了,也就是日子过得苦一些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朱棣在平衡沐家势力这件事儿上,实锤了是既那啥又那啥,反正和沐家是麻杆儿打狼两头怕。结果呢?猎人没事儿、狼也没事儿,朱楩这样的充当武器的麻杆儿却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折了。

朱楩心中未尝没有怨气。所以朱高煦一提那凑活事儿的王府大门朱楩就急了。要是放在一年前,朱楩闻听此言估计也就苦笑一声,甚至说不得还得恭维着附和两句,自己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但这钦州港的修建岷王朱楩和岷王府这十分弱小的势力却出了大力气,钦州港修建的目的是什么朱楩又不是不知道,而近期大明和安南的交锋邸报上写得明明白白。眼瞅着功成名就就在眼前了,朱楩底气有了、支棱起来,那埋藏已久的怨气也就冒出来了。

“咱也没那么多要求。”朱楩气呼呼坐在朱高煦对面,“就等这南边的大事儿了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能记得本王的王府还挂着个棕亭的好名字呢!到时候按照大明礼制,给本王修一座扎扎实实、真真正正的王府,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