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直面外神之人

无悯。

第一具躯壳时，伊安听见血肉在歌唱。

秘银刃口震颤着发出蜂鸣，某种古老的饥渴顺着剑柄爬上手臂，带来如饮下狂泉的喜悦刺入心脏，杀戮和痛苦的甜蜜感灌入干渴的喉头，

他看见自己挥剑的轨迹在视网膜残留猩红弧光，断肢与脏器抛洒的抛物线模糊了视线，天空和大地只能望见一片猩红。

圣能，生物灵能，炎能都在全速运转，亚空间中爆出了闪烁的明光，伊安的意志突破至高天的屏障闪烁，将自己同那无尽的虚空融合。

当第二只邪魔的獠牙咬在剑脊，他顺着反作用力旋身斩落三颗头颅，脊椎传来令人颤栗的愉悦。

如同舞者跳起芭蕾，全身的肌肉随着心意而动，脚尖到脊背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为更高效的杀戮而生。

轻轻舔舐溅到唇边的血液，闭上眼，感受着灵魂深处的挣扎，少有的，伊安感觉到了一丝满足感。

这些可憎的存在为何可以随意杀死人类？任由人类在其存在下恐慌，战栗？人类也应当有能力，如屠宰猪狗般将这些存在屠杀。

那么，便礼尚往来吧....

“帝皇啊！让您的敌人在恐惧下死亡！让它们溺死在自己的鲜血中！”

无悔！

走廊在视网膜里坍缩成万花筒，剑锋切开第四只怪物的喉管，粘稠血液喷涌的瞬间，他听见塞西莉娅的短棍在右后方炸响，某个士兵的惨叫刚升起就被黑暗吞没，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伊安感觉自己的瞳孔正在熔化成液态黄金，每道剑光都拖曳着彗尾般的阴影——那是混杂着圣光和火焰的利剑，沾染到肉体的下一个刹那便燃起不灭的烈焰

第二十三次突刺时，剑尖传来婴儿吮吸般的触感，现实像被撕去表皮的橘子，露出底下流淌的肮脏果实，周围的现实在如此杀戮之下进一步的崩解。

血肉的海浪被一人生生逼退，翻飞的血浪如同海啸和不可撼动的山峦对撞...获胜的，却是意志组成的高山。

轰！

如绞肉机一样的利刃没入血肉浪潮，速度比邪魔更快，力量比邪魔更强，五百年的一切技巧都融入剑刃之中，只求更快，更强，更准。

占卜者的眼眸无比清晰的遇见了敌人的任何攻击手段，巨刃翻飞，火焰升腾。

“伊安兄弟！左翼！“

伍尔夫的嘶吼仿佛隔着水幕。

伊安笑着用剑柄撞碎偷袭者那位于腰部的颧骨，顺势将剑身捅进另一只怪物的眼眶搅动，生物灵能顺着神经突触沸腾，将全身的潜力榨干，挥舞的剑风在狭长的走廊甚至能听见风扇般的响声。

无惧！！！

是第七十九次斩击，双手早已因长时间握剑，剑刃卡在增生骨甲里，伊安直接松开剑柄，徒手扯出怪物的声带，缠绕其脖颈...

嘭！

当紫黑色舌头在指间爆裂，直视之目被在手心捏碎时，审判官终于发出沙哑的笑声——这笑声让塞西莉娅的短棍都停了下来，惊惧的望向伊安。

单脚一踩，猛地踢起长剑，高速飞舞的长剑如同锯片连续斩断三具躯干，佩里眼疾手快连射三发，精准命中三颗直视之目，让伊安承受的压力少了些许。

但还是太多了...

伊安不用看向亚空间就知道自己积累了多少邪魔在体内，那些存在嘶吼着试图突破自己意志的桎梏，从体内爬出，免于被“消化”的厄运。

可自己消化不了这么多存在...

滴答...滴答...

鲜血滴下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仿佛灵魂有着和肉体不匹配的重量，在鲜血的倒影中，那些令人憎恨的存在爬在其倒影中，尖叫着，号叫着，试图逃离现实。

“神皇啊！我宣告您的到来！用钢和火，我让异端和异形齐齐流血！”

伊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几乎令友军和敌人同时不寒而栗，有心者颤抖着看去之时，甚至可以隐隐间看到虚影：仿佛在其灵魂深处隐藏着无数正在哀嚎的存在。

【理智值：60%...意志融入虚空中。】

“我靠！塞西莉娅，你看见了么？审判官...”

伍尔夫已经偷偷的缩在了浑身染血的塞西莉娅身旁，这个女性军官尽管已经站不稳，但依旧在舍命的厮杀着，阻拦着伊安偶尔不小心放出的怪物。

“....我相信他！”

塞西莉娅的声音猛地提高，吓了伍尔夫一大跳，他连忙试图捂住她的嘴，却发现压根无法遮住。

“我的妈呀塞西莉亚少校，你可小点声...这幅样子太怪了，我知道他是猎魔人，但我听说猎魔人不是有什么...血肉失控的情况么？”

“我死了无所谓，审判官必须活着，他承载我们的一切希望啊...靠！绝对不对劲。”

伍尔夫咬着牙，他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那些血液，倒影中映射之物让他惨叫一声，差点吐出来。

“我相信他的意志，不必多言，伍尔夫！”

塞西莉娅压根没办法控制声音，只能大喊，反手一棍敲碎了漏来的邪魔。

“你不明白...行...如果有必要...”

伍尔夫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某种准备。

尽头...

伊安的嘴角滴着血，已经分不清狞笑是从脑海里传来，还是从嘴里传来的，但现在，他们成功杀到了院长室旁。

走廊尽头的邪魔突然开始融合，伊安看着它们交媾般纠缠成血肉巨树，兴奋得浑身发抖。

瓦西里，他就在这里，否则这些邪魔不可能自然而然的组成如此形态。

“出来吧！面对我！面对人类的神皇！面对他的代行者！面对他的光！”

伊安立剑，火焰顺着鲜血攀附而上，彻底点燃了那把长剑，站在高声笑着，生物灵能在皮下汇聚成发光的荆棘纹路，流淌血液，经由全身。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塞西莉娅瞳孔里的模样：燃烧的金色瞳孔，嘴角咧到耳根的狞笑，周身缠绕着鲜血，圣光和火焰，以及最重要的，整个头颅变成了烈焰。

这或许就是天使真正的姿态吧？

伊安恍惚想着，任由剑锋切开现实织锦，暴露出底层沸腾的黑暗汤池。

“你这个疯子...”

一个虚幻的声音传来，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刹那间，诡异的感觉席卷而来。

扑通。

伊安跪在由碎肉铺就的红毯上，剑尖滴落的血液正腐蚀出焦黑圣痕，当幸存的邪魔开始退潮，某种深沉的失落感攥住了心脏。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陡然陷入漆黑，而后猛地点亮——整个院长室方向的世界彻底落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渊，天空只剩一片漆黑，地面覆盖在菌毯中，腐殖质层下突起的肋骨硌得脚心生疼。

走廊墙壁的维多利亚式墙纸正在渗出油脂，那些鎏金花纹此刻爬满跳动的血管，一切都只预示着一件事：这里彻底落入了异界的怀抱。

看向身后，幸好，所有人...除了那个从地下室来的士兵莫名其妙的死去，所有人都在这里，迷惘的看向周围的一切。

“欢迎来到新人类的子宫，诸位。”

在那血肉巨树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语气已经不是那般从容，而是带着不安和恐惧，只见在那巨树之前，是穿着染血白色大褂的瓦西里。

他痴狂的望向一个被绑在床上，面容娇好的少女，其肚子鼓胀，明显怀孕了很长时间，但眼神呆滞，浑身上下脏乱无比。

是门口那个喊着几银士的“人”，口中的神秘东西

在精神病院，特别是这个年代的精神病院，为了赚取外快，不仅仅是简单的进行动物园表演般的展示，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资金来源：让女性前额叶切除者或者植物人去卖给那些没有钱去正规红灯场所释放欲望之人。

瓦西里手中这个少女，很明显就是其中一个怀了孕的可怜人。

“你个畜生！你利用这些患者做了什么畜生事？一群植物人被你拿来卖钱？你不知道她们只是动不了，什么都能感受的到？”

伍尔夫先红了眼，他怒骂着，却不能向前，他无比清楚以他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亲爱的警督，我当然知道，我是神经病理学专家，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瓦西里紧紧握着那孕妇少女的手，温柔的为她做着产检服务，其肚子里传来一阵阵好奇的嚎哭声，每一声都让所有人的意志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某种存在即将通过孕妇的肚子降世。

“痛苦...或者说极端的情绪是制造邪魔的必需品，你们应该知道这一点，特别是你，审判官，同样的，想要吸引那个存在降临，首先要做的就是制造足够的情感，我试过折磨和虐待，但都没有用，情绪不够强烈，莫卡可的邪魔之血技艺我不会，也没办法通过黑帮的层层阻碍偷到一点。”

“所以我不得不进一步尝试，利用我的神经学知识制造了一些...小小的意外，诺，保持全部意识的少女，无法移动，却可以保持所有的感官，我无法想象到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事实证明，我也成功了。”

“它来了，如约而至，是厉鬼？是报应？是恶魔？我不在乎，但它真的来了。”

瓦西里的声音轻柔的好似一个等待着妻子产下孩子的丈夫，但话语却让人如坠冰窟。

“他说什么？”

除了塞西莉娅听不见一点，每个人都攥紧了拳头，这已经不是人类的道德观念了，此刻的瓦西里已经不再将人视为人类了，而是可被解剖的青蛙和白鼠。

“怀孕后，我就用冰锥将她变得痴呆，让其诞下的孩子无法通过常理理解世界，进而可以被掌控...而蒸汽塔下的力量则补齐了我研究所需要的一切，这是命运，审判官。”

“<不死>，是邪魔的根本属性，它们的世界不存在死亡的概念，如果这个概念能转移到人类的身上，那么深海时代压根不可能对人类有威胁，我们会飞升——飞升成高于人类的物种，不被任何灾难威胁。”

“最后的变量也化为常量，面对命运吧，审判官，你....”

瓦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伊安捂着半张脸，那沙哑的笑声伴随着千百声尖叫怒吼从喉咙深处传来，他的声音早已千人千面：

“什么是延续？”

“活着？为了苟活于世变成这样的怪物？真可悲...真正的延续是人类在不可计数的灾难中，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值得被延续。”

“我看见无数的勇士在陷入黑暗的大地上依然奋战不休，我看见牺牲者为了亲人勇敢的牺牲，希望的火光永远矗立在群星的尽头闪烁！”

“文明将在如此牺牲之下永远屹立不倒，我坚信，我守望。”

瓦西里陷入了沉默，他望向伊安那深邃的眼眸，喉头攒动，良久才吐出几句话：

“你已经疯狂了，审判官，我不奢求你理解我，那么就请让我直说：我不理解你。”

“你他*是个怪物，你们都看得出来吧？你的本质比这孕妇腹中之物更加诡异，天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东西，那些被你杀死的邪魔于你的灵魂中哀嚎，被肢解，被消化，被杀死，化作你力量的一部分，终有一日，你会蜕生为什么？”

“万军之王，万王之王...上帝？弥赛亚？圣灵？都有可能，你届时已经化作非人之物，任何非人之物的本质都是自我毁灭和虚无主义，你认为自己的意志可以突破虚空？”

“得了吧，我不相信你，正如你不相信我，我是人，永远是人，我奴役邪魔拯救人类，把人类变作高高在上的掠食者，将这些存在驯化成牲畜，在另一个世界生存如初，这就是我要做的，就如同我们的祖先在数千年前驯服小麦和玉米一样。”

话音刚落，啼哭便开始，现在这一刻无需规则，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某个存在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所有人。

伊安低笑着，提着手中因血液燃火的巨剑向前，每踩出一步，烈火便顺着步伐燃烧，孕妇腹中的阴影开始痉挛：

“你在制造会思考的肉块，会呼吸的墓碑，人类文明的倒影，仅此而已，看看你的飞升——把人类的墓志铭刻在染色体之上？”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墓志铭吧...”

轰！

伊安单手拿出圣物，刺目之光在那漆黑一片的星空中闪烁，那饶有兴趣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如体内无数邪魔般被驱逐，驱散。

在高声的大笑中，在瓦西里颤抖的目光中，那存在不得不将目光顷刻间挪开——

“让它们知晓你名！让它们品尝恐惧！让它们畏惧于人类的意志！让人类缔造的烈火，成为它们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