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叙见郑兴安动手,再不抱任何侥幸心理,挥刀而上。
风叩关!
连攻带防,刀劈长枪。
柴刀劈在枪杆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迸射一团火星,更把长枪的攻势劈歪。
顺势变招,横刀扫向马肚子。
一杆长枪回挡,挡开他的柴刀。
战马一掠而过,一回合结束,交手两招,均无建功。
周承叙转身面对郑兴安,神情凝重。
郑兴安的战斗经验很丰富!
实力也不弱!
体魄比我不差多少!
不好对付!
但也未必没有胜算!
想到这,主动纵身扑向郑兴安。
依旧是风叩关起手!
风叩关!
雪满山!
千山月寒!
一招接一招,招招连环,攻势凶猛如潮水,连绵不绝!
郑兴安也连连出枪,阻挡周承叙没完没了的进攻,感受到枪杆子上传来的剧烈震动,也暗自震惊。
好强的体魄!
刹那间,二人交手十余回合,却依旧不分胜负。
周承叙再次闪开郑兴安一枪,脚下一软,踉跄摔倒。
坏了!
加持结束了!
周承叙想都不想地诵诗,重新加持。
而郑兴安则大喜,甚至顾不得调转马头,左手猛撑马鞍,借力反向跃起,身在半空调整姿态,自上而下猛刺周承叙。
夜叉探海!
居高临下刺枪,枪势加上自上而下的力道,如鹰隼扑击,瞬息及到。
长枪又长,绝对的长度优势在此时此刻发挥出绝对的威力。
郑兴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枪,必取周承叙性命!
以为张家报仇雪恨为名,一枪刺死周承叙,城内大小家族谁不心服口服?
再以周承叙是王铮同党之事追查王铮在蛇妖杀人、张家灭门、披云寨一战等案件的责任,将其架空,这锦城县就还是我与张大人的天下。
孙大勇?
没了王铮,区区孙大勇算得了什么!
但下一个瞬间,面色剧变,急忙收枪并试图在空中转身躲避。
可一支羽箭无情的扎进他的眉心。
深入三寸!
尾羽颤动!
郑兴安在空中失去平衡,直挺挺地摔下去,当即一动不动。
眉心中箭,神仙难救。
全场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三百余县兵呆呆立在当场,仿佛中了定身术,一句话不敢说,甚至不敢呼吸。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大事了!
在场的,都没好下场!
孙大勇更看得头皮发麻,浑身战栗,心里乱糟糟的,全无主意。
便是绾绾也有点慌乱。
若是府里二爷五爷还有小姐这些正经的国公府子孙杀了县尉,府里还能帮忙收拾残局,使局势不至于太坏。
可小夫子……
府里绝对不会插手!
府里不可能为小夫子而消耗偌大的人情。
便是小姐,或许也会就此放手。
当街击杀朝廷命官,这事太大!
看来只有陪着小夫子亡命天涯这一条路可走。
孙大勇第一个反应过来,匆忙小跑到周承叙身边,拉拉他的袖子,低声催促:“小夫子快走!关了城门,就走不了了!”
又急忙道:“出城向西,进山躲起来,宁可被妖怪吃了,也不要落入官军手里,他们的手段……没人扛得住!信我的!”
周承叙笑笑:“进山是死,留下也是死,我还是留下好了。”
孙大勇更急:“老弟,郑兴安可不是王大头,他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未经三堂会审,便是陛下也不能一言杀之,你当街杀他,别说师家和悬剑司,便是陛下也保不住你。”
周承叙反问:“依大康律,朝廷命官杀人,被杀者只能坐以待毙?”
“这,这倒也不是……”
“还是可以反击,对吧?”
“是,是的……”
“大康律规定,任何人面对不法侵害均有权反击,以保护人身与财物安全,无论不法侵害者是何身份,还特意注明包括朝廷命官在内,专为防止朝廷命官滥用职权,对吧?”
孙大勇茫然点头。
确实有这样一条。
但是……
很快反应过来,更急:“小夫子,律例是律例,实务是实务,岂能混为一谈?”
“有律例就不怕。”
“小夫子,何故如此天真?”
周承叙笑笑:“你维持秩序,我去报官!”
说完,招来彩虹,写清楚来龙去脉,盖章,塞进竹筒,送信到悬剑司报备。
又孤身前往县衙,带着满身血污,旁若无人地敲响鸣冤鼓。
县衙内。
王铮正与张新下棋。
王铮面色铁青。
张新却不紧不慢,思量许久才落一子,神态轻松,眼带笑意:“大人,何故心神不宁?”
王铮闷哼一声,一把将棋子掷入棋盒,声色俱厉道:“张新,本官劝你不要乱来,周承叙不但是天才,更是师家看重的人,还是悬剑司的百户,你动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张新也扔下棋子,轻松笑道:“王大人,你把话挑开,那我也不遮遮掩掩,咱来做个交换。”
“什么交换?”
“你放权,做个逍遥县令,不再插手县内事务,本官就放过周承叙,既往不咎,并保他过县试,如何?”
“你……”
“王大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在锦城县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周承叙灭张家满门,我们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起,你不许再碰任何一件公务,如此相安无事,任期一到,你该去哪去哪,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你敢威胁本官?”
“是,又如何?”
王铮气得面色铁青,他出仕也有十多年,却是第一次主政一方,没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简直无法无天!
怒极之下,拍案而起:“张新!你也是流官,比我早上任,也比我早离任!你离任之后——”
张新打断王铮的怒斥:“王大人,本官离任,自会有人接班,你什么都改变不了,锦城县不是你的地盘,不要妄图染指。”
王铮听到这里,忽地冷意浸体,毛骨悚然。
张新之上另有他人!
难怪敢无视师家、悬剑司,直接向周承叙下手!
总不能是冲着师家或者悬剑司来的吧?
不对,应该不是故意的,而是本来就与师家或者悬剑司不是一条路,见着周承叙这个“软柿子”顺手捏一把而已,恶心恶心师家或者悬剑司。
上边人的随手而为,对下边的人来说却是圣旨,对周承叙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周承叙,太弱了,面对这个级别的倾轧,毫无还手之力。
但主要还是冲着锦城县而来!
冲着我这个刚上任的县令而来!
是上层甚至上上层争权夺利的风波延续!
是我连累了周承叙!
张新接着幽幽道:“王大人,劝你早做决定,郑大人亲自出马,后果可不好控制,万一起了冲突,周承叙会死得很惨!”
王铮面色更难看。
这时,张新的心腹冲进来:“大人,祸事了!”
张新皱眉:“嗯?”
“郑大人他,他被周承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