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伟很快找了个磁带过来,是一张崔健的摇滚乐。
打开仓盖放进去,按键开机,毫无反应。
“原来坏的不能再坏了,难怪当废品卖了。”
周宏伟颇为可惜的看着随身听:“这玩意儿进口货,我估计咱县城也没人会修。”
“拆开看看呗,你这有工具没?”
“东子你还会修这个,制衣厂教的东西这么杂吗?”
陈安东耸耸肩,不把话说满:“不会啊,但是反正也是坏的,不如拆开鼓捣一下,哪怕弄不好也不损失啥,万一弄好了咱不就赚大了么。”
周宏伟觉得有些道理。
“说的也是啊,那行,你等等,我去找工具。”
陈安东则是和马军一起把刚卸下来的废品往旁边规整了下,腾出路来,然后才进了房间。
“给,这是我这全部的工具了,你看看能弄不?”
陈安东瞅了一眼,螺丝刀、钳子、电烙铁、扳手什么都有。
“你这工具还挺全。”
“我爸有时候收回来一些简单的东西,自己能修就修了,修不了的才找我红旗叔去搞。”
陈安东点点头,也没多废话,拿起螺丝刀直接就上手开始拆了。
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这会儿大部分的电器内部结构都比较简单,但这台随身听除外。
它被称为索尼的炫技之作,具有自动翻转播放和AB面循环功能,表面是一个LCD显示屏,和四个按键,侧面是仓盖开关,弹一下,磁带仓打开,再弹一下,位于磁带仓下方的电池仓打开。
这个设计在这年头一众大块机中显得非常新颖。
内部结构则是由双电机系统的机械传动部分,双层电路板的电路控制部分,以及降噪和低音系统组件组成。
陈安东之所以对这玩意儿有所了解,则是因为当初在电子厂打工的时候,有个车间主管就用的是这个,厂里的工程师还专门拆开研究过,他正好跟着瞅过几眼。
但毕竟年代很久远了,陈安东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搞好,只能说趁着日历印刷还得两三天,反正也没事,鼓捣鼓捣试试。
电路板、电机、继电器、磁头、齿轮等配件一个个拆下来,挨个往过检查。
这东西很费时间,马军和周宏伟刚开始还颇有兴致的在旁边观看,没几分钟就觉得枯燥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挪到了炉子边,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
陈安东则沉浸其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天色变得漆黑起来,屋子里打起了灯。
周宏伟和马军关系进展迅速,嘴强王者在单纯大个面前找到了十足的存在感,也不知道聊了些啥,聊的两人呼吸急促,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怪异的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从天府来的呢。
“伟哥,你这收回来的电器还有没有索尼或者松下的?”
“都在外面堆着呢,你去看看,我也不清楚。”
周宏伟头也没回。
陈安东往出走的时候瞅了一眼,两人果然在研究孙涛塞给自己的那几本书。
“你俩可特么的注意点身体。”
陈安东轻轻踹了一脚后就没再管。
屋外起风了,还飘起了雪花,地面上薄薄一层白霜。
寒风呼呼的,吹得人脸都是疼的。
陈安东哈了口气,揭开墙角的那层油布,打着手电仔细翻找起来。
那台索尼随身听的内部构件基本都是好的,问题出在电路板上,陈安东已经找出来几个疑似有问题的电子元件了。
但这玩意儿没法修,只能换。
这种进口货的配件茂泉县大概率是买不到的,陈安东便把注意打到了其他电器上。
一般情况下,像索尼、松下这种同属国的公司,在同一年代的产品,内部有很多配件其实都是可以兼容的。
除非是什么全新技术的划时代产品。
索尼的这款WM-DD9虽然优秀,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周宏伟他爸收回来的电器并不算少,但很可惜,再没有索尼的产品了。
陈安东只翻出来了中午带回来的那两台松下的收录机以及一部爱华的收录机。
“凑活着试试看吧,妈的冻死个人。”
陈安东感觉自己冻得脸都快僵了,匆匆把翻乱的电器规整了下,盖好油布,回到了屋子。
在炉子边烤了会儿火,等手指灵活起来,这才重新开始拆卸。
收录机和随身听本质上都属于同类产品,按道理来说部分电子元件是可以通用的,陈安东也是挨个尝试替换。
第一遍换的是爱华的,换完装好试了一下,没反应。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拆开换上松下的,搞得陈安东手指都快酸了。
如果松下的也不行,那就没办法了。
这台价值昂贵的随身听的命运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遍装好以后,随着开机播放键的按下,崔健那标致的沙哑嗓猛地响起。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
“卧槽!东子你修好了?!”
沉浸在三国蜀汉文化研究中的周宏伟和马军听到歌声后猛地回头,一脸震惊的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了过来,眼巴巴的凑到旁边。
陈安东脸上也浮现起难以掩饰的开心。
说实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竟然真的能把这台随身听修好。
又多一门手艺,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听着随身听里传来的劲爆摇滚乐,陈安东忍不住也跟着摇晃起来。
“怎么样,哥牛不牛比?”
“牛比啊东子,半年不见你这技能学的不少啊!”
马军自然一如既往的捧场王:“东哥牛比。”
周宏伟已经不知道这是这两天第几次见识到自己这个老同学出人意料的一面了。
能搞那么牛掰的摄影,现在就连这台价值不菲的随身听都能修好。
周宏伟小心翼翼的拿到手里,面露陶醉:“真不愧是两千七的东西啊,这音质甩我那磁带机好几条街。”
“这玩意儿现在哪怕是拿出去卖二手,都至少在两千块以上。”
陈安东说起这个顿时有些感慨,就这个东西,一下就可以把家里目前的债务全部还清。
有时候想想也挺操蛋的,压倒自己一家的债务还比不上人家随手扔掉的一件废电器。
“不过在咱们县城估计是卖不出去,可以先留着,等啥时候去阳城或者省城了,在看有没有机会出手,一下就白赚两千块。”
“白赚两千!”
周宏伟砸吧砸吧嘴:“那这么看来,假如我爸收回来的这一堆废旧电器,要是都能修好,岂不能赚一大笔钱,东子,你......要不要试试?”
“你特么想累死我,不干!”
“哎呀试试嘛,咱六四开......七三也行啊!”
于是,接下来在等待日历印刷好的时间里,陈安东开始对一系列废电器开展了拆卸维修工作。
倒不是说拗不过周宏伟倒卖二手的想法,而是陈安东突然冒出了新的点子。
这些旧电器确实有机会创造更大的利益,只是需要操作一番。
只不过陈安东的手艺貌似并不稳定,两天时间里,仅仅只修好了一台收音机。
颇为可惜。
而时间也很快来到1月6号上午,孙涛打来电话。
日历印刷完成了。